圣躬不愧金口玉言,这春风化雪般三言两语,竟就把好几年念想给弄成真,时都没回过味儿来,还是看见爹给使眼色叫谢恩,才赶紧谢恩,旁边儿御史台人到先皇跟前儿领命,便又愣愣偷眼儿往那两个领命人当中看。
那便是头次见着梁大夫——当时他还是梁中丞,年轻七八岁,却还样干瘪瘦,凹目
身,无利无冕世,方为不阿之人。故小生直以为,廉字儿头上那点儿,不就在外头,不就是身外物头上冕,照这意思便就以为……以为是没有呢,后来读书,也不曾仔细留意过……小生这实在实在有罪,治学不严,玷污圣贤,望……望皇上降罪。”
岂知先皇听却坐在上头抚掌,哈哈大笑竟觉有趣儿,指着那阅卷官道:“听听,刘侍郎你猜得不差,这娃娃写错字儿果真有来头,还挺在理儿。朕听着,倒觉得圣贤都要把那点儿改掉才是。”
简直懵顿,脑袋都转不动,只听见周遭议论嘈嘈也不知是说好还是不好,当场冷汗透着身上衣裳往外冒,情急间好在爹及时跪道:“皇上明鉴,说文有言,堂之侧边曰廉,故从广。这劣子信口开河找理开脱,实在是孽障,老臣教导无方,求皇上责罚。”
“咳……咳,罢。”先皇爷笑得摇头,抬手令爹起来,“你爷俩儿口个降罪责罚,说得朕像是问罪似,朕不过实在好奇二罢。朕还猜着,小三郎这廉字儿少点儿,是不是在说……朕这朝廷,也少点儿清廉……”
言轻飘落下却好似雷霆钧,先皇好巧不巧在此言顿,殿上沸然人声即刻止,百官面目都带上惊怕之色,就更是吓得头贯冷血眼前花,连忙匍匐下去:“小生不敢!皇上明——”
先皇抬手止话头,令勿怕勿躁,接着目光扫过在堂人,才接着徐徐道:“朕知道你不敢。你这错字儿,竟也是孝心……是记着你爹话。”
他转向爹,幽幽叹口气,还是笑道:“太傅这儿子养得好啊,心底儿干净,孝顺,骨子也善。”
爹低着头,颤手躬身谢赞,也是又磕好几个头才缓过来口气儿,又听先皇问:“小三郎,往后想在哪部任职啊?”
这问倒还记得,抖着喉咙道:“回回回皇上,御御御史台。”
“怎还结巴上……朕又不吃人。”先皇时沙哑地笑起来,那眼睛弯起弧度叫忽觉有丝熟悉,那熟悉却在他年岁雕琢脸纹里渐待消弭,变作沉沉,“好,御史台好,你这性子……也合该选御史台。”他点下手二人道:“张大夫,梁中丞,往后你们带着他拾掇拾掇罢,朕瞧着……咳,这孩子是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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