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爹把筷子搁在跟前儿碗上,随口又提句,“况你大哥就在骁骑营,同亭山府也从来都走得近。如今你若不赞同梁大夫说查,那梁大夫更要以为你是要包庇你大哥才遮遮掩掩。他那人最爱暗中记账,就算此番从亭山府里查不出什,那往后也定要从你大哥身上查些什才会罢休。你就算是不在意杠上梁大夫,却总不至于要叫他杠上你大哥罢?”
彼时尚不知家并非反贼,便以为梁大夫若真杠上大哥,那就是认死理儿要往国公府家骨缝儿里查,如此只觉身心皮骨都怕得寒,只恐御史台会查出家那包藏祸心事儿,而这是永远
不知道,六王爷那舅舅——林太师家老三,如今已从地方结任要回京述职。回京总要有地儿安置罢?他爹林太师治下就是吏部,还不得给儿子寻摸个好去处?你动动你那榆木脑袋想想,眼下朝中正四品位置,还有哪儿空着?”
上下想圈儿,真是处都没有空,林太师若想安置儿子,必然还得先拾掇出个空处来。
可这空处怎拾掇?……想到此处,顿时脑中个灵闪,好似有些明白爹是个什意思,又想起沈山山下朝时候同言语话,顿时心下都有些凉。
爹见醒些神,终是摇头叹:“明白?……朝中之事,牵发者动全身,你参到皇上跟前儿去替亭山府求情,亭山府瞧着叫有义气,可换到林太师嘴里,就叫结党营私。再者,这私折告御事儿瞧在梁大夫眼里叫什?瞧在你御史台眼里又叫什?”
爹往跟前儿桌上叩叩:“这叫同袍插刀。”
“你这折子参过去,在外叫人能弹劾你以权谋私、恃宠干政,在内又得罪台里,以致无人保你,若是林太师再往当中使点儿力气,你这御史中丞还怎在朝里做下去?”爹抬手抽捧着碗往桌上重重搁,“这就正好给他儿子空出个饭碗儿来。眼下六王爷和忠奋侯被贬,外戚都忌惮上皇权,林太师心中对皇上何感,自是可想而知,那他如今等着将儿子塞进御史台,难道就只是为叫儿子同梁大夫道儿刚正不阿?”
——自然不是。林太师此想,必是存要掣肘皇权意思。
动动嘴皮子,总算是不甘心地认沈山山话:“那……那不参这本儿就是。”
岂知爹却又道:“你以为闭嘴就行?”
他再度抬手将手里仅剩筷子给拿起来,分开两支来在眼前晃:“而今你是台中丞,头上顶着梁大夫,故同梁大夫才成双蚂蚱对儿筷子。如今他做主要查人事,你不附议,往后他还有什事儿能信得过你?这筷子都并不拢处,你们御史台还怎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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