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晕血,他似乎还是头回遇见。
他们之间隔着柄红缨枪和无数条人命,但见面情景很是自然,水到渠成,理所当然般。既然对方不介意,程千仞更没有理由介意。
“不请自来。叨扰。”
这与坐在军帐、站在城头谈话不同,最好地方安静,最好炉上有酒。
程千仞:“正好也想见他。起等罢。”
酒香在冷冽空气中浮动。墙角枝野梅花悄然绽放。
不多时,便有剑阁弟子引人入院。那人身穿墨蓝仙鹤服,是军中少见文士打扮。撑柄竹骨伞,在风雪中飘然而至,衣摆白鹤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好个闲散神仙模样。
傅克己:“还好吗?”
这句是问候伤势。
“没大碍。”程千仞:“要办点事,可能暂时离开段时间。”
邱北惊讶:“你这就算与他商量?”
傅克己:“哦。”
这场告别简单至极,因为程千仞相信朝歌阙会回来。当他想起逐流随时可能出现,使事情发生更多变数,才觉出些许不安。但对方气息已经消散,只好按原计划去寻傅克己。
“傅山主在西亭。”
怀清引他过去,路不时遇见宗门弟子、军部兵将,都停下与他谨慎行礼。
经过昨夜场杀戮,程千仞愈平静,旁人愈觉深不可测,心生敬畏。
说是西亭,却僻静而简陋,更像草棚。亭中两个人,架红泥小火炉,炉上温着酒,香气四溢。
他礼貌地辞别两位弟子,走进草庐,施施然收伞,对傅克己邱北说声“别来无恙”,转向程千仞道:“这位是程山主?”
程千仞点点头,见他眼前蒙着白绢,又说道:“是。”
“幸会。”那人轻笑,“不盲。只是晕血。但这地方难免见血。”
说罢他解开白绢,露出双眉眼,清淡如远山。
程千仞怔,终于理解温乐所说‘无伤大雅小毛病’。
他不问程千仞去做什、去多久。就像对方说要闭关突破,百种事不可为理由摆在眼前也没用。
既然心意已决,劝阻多余,有什办法,只能说个‘哦’。
程千仞被他‘哦’尴尬,转移话题:“你们约谁?”
邱北:“他叫白闲鹤,镇东军总参事。算是老朋友。”
他们从前有旧谊,往后要在白雪关共事,短时间内目标致,于公于私都要相谈场。
程千仞笑道:“在等人?”
傅克己:“等人,不是等你。”
邱北慢慢道:“但你既然来,也坐下起喝罢。”
“老傅,昨夜行事匆忙,没有与你商量,是不对。”
程千仞说完这句话,感到对方周身气场明显缓和。这种变化不容易察觉,毕竟傅山主作为位冷酷剑修,面无表情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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