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躺在床上,手中拿画册。她疲倦双眼盯着页面,眼角连起脸上皱纹,似冬季枯败花。整个人没什精神,阳光照,显得她苍白无力。像团皱巴巴黄纸,蜷缩着。
魏北始终没说话,他叫声奶奶,对方没有应答。他就坐在床边,用温毛巾给奶奶擦手。
房间安静,墙上钟表走针响动。床头百合正好,淡香渗透空气。魏北乖顺地埋着头,露出长截后颈。
接着,条毛
奶奶没哭,同样是拍拍魏北肩膀,如今她只能拍到他肩膀。她转身离开时,魏北灵敏嗅觉,闻到个陌生味道——她很痛苦。
亲人间总有些玄妙感同身受,有人哭得大声,有人哭得悄无声息。
再后来魏北长大,他从那个卑微、无助、跌跌撞撞少年,变成不再路哭喊、追赶父母背影成年人。
奶奶说得对,即使怨恨再多,他也只有她。
“你奶奶今天状态很好,意识清醒,还说不少以前趣事。”
口,逆着光,魏北突然觉得她矮大截,“你们就当他死,们没钱。”
魏北是从那时知道没钱滋味,从那时明白“就当他死”,是怎样句失望透顶话语。
人“死”,活着人需要慢慢忘却,否则这日子太苦,太难捱。漫长夏季随之而来,伴着,bao雨疾风,雷鸣闪电。城市内涝,电视上轮番播放灾情。
奶奶坐着老旧摇椅,听着收音机,里面在放京剧《曹操与杨修》。
瓢泼大雨砸在院内、房顶,刻不怠地冲击人间。花瓣败地,泥土混着雨水将其侵犯。天地中拉雨幕,魏北不知是雨水湿睫毛,还是眼泪湿大雨。
护理师站在房间门口,正要带另位老人出去散步。
魏北赶紧笑笑,“以前趣事?”
“讲她年轻谈恋爱,讲你爷爷怎追求她。有时说得没逻辑,不过总比什都不知道好。”
护理师说,“你多跟她说会儿话,机会难得。”
魏北点头进去,其实他也不知该说些什。彼此“年轻”时,尚且没有话语,现在更不晓得从何说起。
“你将这酒醍醐与同埋,要借酒将愁解,做个忘忧鬼酒醉颜开,在生落得身名败,到阴曹再去放浪形骸。”
巧是,杨修唱完,雨停。
魏北见太阳拨开云雾,见奶奶摇摇晃晃地从摇椅上站起来。她慢慢走至他身边,干糙如枯叶手轻飘飘落在魏北头顶。
奶奶叹口气,说夏天终于过去。夏季过去,往往有着更深含义。魏北不知怎回事,忽得极其痛苦。
烧毁父亲遗留物品那天,魏北站在院内嚎啕大哭。他其实没体验过什是父爱,只觉那应当是件好东西,可他不曾拥有。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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