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同样值得佩服。”
“别在这种日子给戴高帽,晓得你不愿讲话。”周柯咳嗽几声,长衫在风雨中飘摇。老人像片叶子,就要起飞。
“要说遗憾,他有。老宋前段时间给打电话,问什时候才能见到百花重现。他说自己没几个日子,看不到,很遗憾。”
年轻宋谷义不比周柯激进,到垂老之际却年比年偏执。估摸是知道自己快死,所以面向死亡,不怕死。简直像个,bao徒,徒劳地去拉扯这个时代遮羞布。
他要所有人都看见,幕布之后是个惊天骗局。可没多少人理睬他,人们都活得幸福自足,谁会想去关心谎言与真实。他们无所谓被欺骗,谁又没有说过谎呢。
宋谷义此人活得潇洒,在世时与周柯是同门师兄弟。两人政见差不多,三观也合,就连当年追姑娘,都是互相出着馊主意,写情书让对方改改。
活得太随性,以至于墓志铭根据宋老师遗愿,写得很简单:请在坟前跳舞。
伴奏是宋老师指定KommSüsserTod(来吧,甜蜜死亡)。音乐配大雨,人人穿黑衣,碑前堆满白玫瑰。真真是死得浪漫又甜蜜。
直至葬礼结束,周柯立在墓碑前没有离开。雨势愈来愈大,沈南逸静静地站在老人身后。他知道他是痛苦,也是艳羡。
“老宋这个人,毕生都在追求文字美学。那些辞藻啊修饰啊,都美得叫人头皮发麻。以前跟他说,写文章要质朴、简单。他不服,写封长长信来骂,说这人不懂包容。文字事,是花样百出。凭什允许简洁质朴文风存在,就要去批判华丽精美文章。”
沈南逸沉默着,这雨下得他烟瘾上来,于是拿出烟盒。动作到半,周柯阻止他,“不准抽,老宋闻不惯烟味。”
沈南逸盯着周老侧颜,片刻后把烟盒揣回去。他抬首望向无垠墓园,块又块墓碑耸立。他说:“有些事不是代人两代人就能改变,所以有传承。”
“有时候也在想,是
周柯杵着拐杖,沈南逸撑伞。两人身高差距太大,雨丝不断飘进伞内。沈南逸倾斜雨伞,将周老严严实实地盖住,仍由雨水打湿他肩膀。
“宋老师向世人展示过他追求与造诣,不遗憾。”
“确实没什好遗憾,就连他‘下海’写有关肉欲低俗文学,也从没放弃用经典比喻和精妙辞藻。不管别人怎评论,也不管别人怎说。所以佩服他。”
周柯垂眼看着墓碑,宋谷义笑容和蔼慈祥,谁知道这服皮囊下,是那样浪漫而不屈灵魂。
沈南逸也垂眼看着照片,他没有很悲伤,宋谷义离世,更多是惋惜。走得太早,还有很多好作品未能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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