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不安全,们走。”贺兰砜这时忽然看见靳岄怀里鹿头靴,隐约意识到什,“……你以为死?”
靳岄不答,只是红着眼睛。
“……你来找?”贺兰砜笑下,扶着他手臂想拉他站起,“火这大,你也不怕。”
靳岄站不起来。
在尸山之中有几具细银鳞盔甲尸身,其中人只剩半截,脚上套着另只鹿头靴。
靳岄怔怔站着。他去摸那人细银鳞盔甲,心想不对,不是,贺兰砜没那矮。贺兰砜银甲是新。贺兰砜背上总负着弓,可这个人没有。
但他已经没继续求证勇气。胸口也不觉痛,只是像突然出现个巨大空洞,风从里头经过,雨从里头经过,他置身火场,却像站在冰天雪地里,手脚发颤。
鹿头靴也被烧得乌黑,他蹲着从尸体身上扒走那只靴子。那尸体半身血肉模糊,还剩只手。靳岄抓住那尸体手,把自己手放在他掌中比较。
“——靳岄?”
惊胆战地冲过去。
那孩子已经断气,靳岄擦去他脸上黑灰,忽然认出他就是在岁除灯节上给自己蜜果子小孩。
他心头绞痛,把孩子尸身挪到道旁安置。
“巫者?是巫者吗?”有士兵硬把他拖起,“别留在这儿,快去避难!”
“你见到大巫?你认识贺兰砜吗?”靳岄忙抓住那人问。
他猛地惊,回头时看见身后站着个同样穿细银鳞盔甲随令兵。
他有靳岄熟悉狼瞳。
“你在这儿干什?”贺兰砜伸手把他拉起,“还扮成巫者……你手怎?”
他搓着靳岄发黑掌心,发现他是被灼伤。
靳岄怔怔看他,猛然抬手去摸他脸。贺兰砜方才也去救火,身上脏污,脸颊也有污痕。他越擦越脏,但察觉到贺兰砜身体温度,他只觉得浑身所有力气都松懈。
“不认识不认识,快走!别碍事!”士兵将他扔在旁,身后有队人拖着几具尸体走过。靳岄从地上爬起,转身时看到还燃着小火星地面上扔只靴子。
靴子上有个歪斜鹿头,是他亲手缝上去。
他脑袋轰地响,忙把那靴子抓起。靴子是被拖走尸体遗留下来,靴子缝线结实但不够整齐,那只鹿头两只角大小,他当时缝得十分吃力,针脚极其难看。
靳岄跟在处理尸体人身后。尸体太多,被随便扔在空旷处,个个全烧得焦黑。偶尔还有几个尚未完全断气,在黑魆魆尸山里蠕动爬行。靳岄看又看,没靴子脚太多,他找不到鹿头靴主人。
陆续仍有士兵奔跑呼喊,此处如同地狱。靳岄点儿没想起要害怕,烧死人身上又烫又黏,他拖开几具尸体,双手被烫得发疼,掌心已经全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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