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异味弥漫,这样气味不陌生,也曾每天笑看鸡飞鸭跳,笑闻鸡鸣鸭唱,笑对鸡毛鸭屎,可万想不到,不食人间烟火老娘皮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她家在二楼,在大门外站半晌,迟迟没敢摁响门铃。
倘使罢孝悌、摒忠信、废礼义、黜廉耻,把颗心操练得狠硬如磐,把这世间坏事全做绝,还是看不得老娘皮那双眼睛。
正巧楼上有人下来取报纸。个面目凶煞中年男人,穿着裤衩,趿着拖鞋,打量眼,劈头盖脸呵斥,见你在这儿鬼鬼祟祟杵老半天,你到底找谁?
下子心慌,王老师……住不住这儿?
老娘皮来找范小离。
范小离家与家也就个转身距离,没开门,只是隔着袭帘子隔着铁门往外头张望。
外头女人穿得也雅也艳,身尽显袅娜仿青花瓷中式套裙,还罩着件猩红色披肩;外头女人素面朝天,下巴颏儿以舞者姿态微微抬起,秀直鼻梁上架着副眼镜,这让她看上去不太像王祖贤,反倒有点像上年纪以后胡茵梦——
然而无论是美人迟暮还是亲人相见不相识,都是这世上最值得人断肠事儿。
她始终不肯原谅当年放弃舞蹈。
王老师啊,王老师直教女儿跳舞,也不收钱,她人特别好,气质也特别好……男人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凶煞面容也顿时和蔼起来,他说,王老师直夸女儿有舞蹈天分,她说艺术改变命运,鸡窝里也能舞出只金凤凰……
面对个父亲为女儿描绘锦绣人生,稍稍宽心,把东西交给他,简单唠两句,走。
还没走出多远,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坠地声音。回头,发现
爸病情稳定以后,手头下宽裕不少。俗话说仓禀不实,腰杆不直,就像每个有钱就惦记女人男人样,也决定去找女人。
去找老娘皮。
老娘皮有个毛病,遇见跳舞好苗子就会不计回报地下狠功夫栽培,待大袁如此,待如此,待范小离也是如此,因此这些年越过越清贫,民营艺术团难以为继关门,自己也越搬越偏远。
去她现在住地方必要穿过个农贸市场,送范小离去过两次,每次都止步于农贸市场前,没去探望眼。
买蜂皇浆和车厘子,还在礼盒里塞只两千块钱信封。市场外窄内宽,空间很大,路过个卖鱼摊儿,见大若浴缸红色塑料盆前,鱼贩那挂着鼻涕小儿子正掰碎手里面包喂鱼。与之相隔不去两米地方,又见只活鸭被提溜着脖子压上断头台,个柴瘦柴瘦小伙儿手挥阎王刀,在位膀大腰圆男客面前,干脆利落送之归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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