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是应该。”晏无书闭上眼。
滴泪啪掉在地上,晃过月光,逐渐洇开去。
他恨不得杀死曾经那个自己。
过不知多久,
若这遭重来,没有当初元曲去西荒十载,没有红焰帝幢王佛追随者和信徒浮出水面,恐怕他还会蒙在鼓里。
是他无用。
啪嗒。
佛珠掉落在地,晏无书指尖阵法消失,他迟缓地垂下眼,又慢慢撩起,向前倾身,将额头抵上桶壁。
“识人不清,耳聋眼瞎,昏傻无能。”晏无书声音极低,带着隐隐约约哽咽,沙哑而含糊不清。
因为萧满不喜欢他。
萧满曾喜欢他很多年,远比他喜欢要久,是汪清泉,润泽无声。
而如今,已。
难怪萧满会对他冷淡疏离至斯,难怪萧满心要斩断与他之间牵连,难怪萧满要说,却也不够喜欢。
而他呢,还在暗道人心易变,怪萧满无情。
把凤凰火焚于风雪,将情缘两断、相思归尘,而今明月入窗三分,四野阒然沉沉,晏无书心中,半数是茫然与震惊,半数是无措和悔恨。
阵法起于指尖,星屑般光芒渐归幽幽夜色,晏无书僵坐在地上,维持着这样姿势,久久未动。
世界仿佛回到最初混沌,切迷离灰黑,不可视物,不可听音,所有知觉都远去,甚至,连自己都感觉不到。
什都没有,片静默哑然,而心在灼烧,发肤骨骼,周身经脉,无处不疼。
是萧满稍微动下,水声从药桶中传出,滴答声,让他神魂惊醒。
“宝宝,错。”
可是道歉有用吗?
最后时刻,萧满有多痛?
这痛是他手造成,此劫由他而起。若是他不迟疑犹豫,亲自回去,若是他提前察觉林雾和那些邪僧牵连……
但如果终究只是如果。萧满死,似在自己凤凰真火中。那不是场噩梦,是真真切切过往和前尘。
若真要怪,只能怪是他无能。
前去雪意峰讨丹共有五人,分别出身五峰,除清云峰孟阑珊,其余几人,明面上同清云峰和林雾都没有交情。
五峰各有利益制衡,他以为如此,便不会发生逼迫,会如其所言,将事理道明,谦声请求。
但没如他所愿。
到底是他没用,是他没有提前察觉到摘星客同道魔之战牵连,是他不曾发觉林雾异状,党羽藏得极深。
视野恢复色彩。
月光越过高窗洒到眼前,是澄净银色。萧满坐在药桶中,乌发散在桶外,皮肤瓷白,呼吸平稳绵长,睡颜恬静清丽。
这曾是他小凤凰。
他小凤凰会玩兴大起同他笑闹,会同他耍赖撒娇、唤他师兄,会在他外出远行前备好切。
但如今,这些都不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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