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准回家,扎进弹簧床就不起来,直睡到天完全暗下来,巡城队伍敲锣打鼓将神像抬回城隍庙暖阁里。
他才懒洋洋从弹簧床上爬起来,坐着竹轮椅滚到霍震烨床前,拿竹条推推他:“出门。”
他们开车到南郊,霍震烨还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这是哪儿?”
“南郊厉鬼坛。”建城之初,四方都设厉鬼坛,城隍每岁三巡,就是赈济厉鬼,保方太平。
如今这年月,租界里种日子,老城里又是另种日子,连城隍爷也进不租界。
顶香炉穿钢针是混帮派,装囚徒被拖行是□□,人人都想赎今生罪孽,罪孽又岂能这容易就偿还。
长队中十几个耍刀,旋跳落地,钢刀刮过头皮,抬头看见茶楼窗边白准,立刻站定,双手抱拳行礼
霍震烨看见问:“认识?”
白准皱皱眉头:“四门。”被四门人瞧见,又不得清静。
街中发出阵赞叹声,白准扎纸献跟在神明大轿后,每个纸献都像庙中神像样高大,神像威武庄严,须发衣裳都用纸绢做成。
仪仗刚走到茶楼下,霍震烨就举起相机。
白准尝块枣泥山药糕,看眼霍震烨:“几里路呢,你省着点力气。”
霍震烨放下相机:“洋人也过鬼节,他们叫万圣节,到晚上人会打扮成鬼样子。”
刚去留学时候不懂,那天夜里就有外国学生披着白床单在校园里奔跑,专吓唬不知道东亚留学生,霍震烨不信鬼神,以为是什恶作剧,逮着个还揍顿。
白准嗤声:“今儿夜里带你见识见识中国鬼节。”
白准在路边设祭坛,摆上香炉,点上长香,时不时撒出把纸钱。
“这是在祭什?”霍震
街边百姓齐齐跪拜,向城隍爷献上贡品。
白准还是头回听见这样赞叹,他往嘴里抛个香酥蚕豆,虽觉得这些人到底不懂他纸扎精妙在何处,但也不是不高兴。
霍震烨跑上跑下拍许多照片:“等洗出来,拿个镜框装起来。”
这是他们俩第次,起做纸献。以后每年都拍照片,做个影集。
“完,走吧。”白准打个哈欠,到他午睡时间,这巡城可要巡天呢,等到夜里才是他要忙时候。
楼下刚走过群挥舞大刀刽子手,后面跟着干女囚,个个披头撒发,穿着囚衣,全都面容姣好,看样子不像良家。
彩布旱船飘飘荡荡摇过去,蚌精内穿肉色衣衫,外系绣花肚兜,两只蚌壳开阖,再有八仙过海,武松打虎。
每过队都是金锣开道,热闹非凡。
“这些,都是城隍爷想看?”霍震烨瞧着有趣,多按两下快门。
白准低头吹吹茶:“这是人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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