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是因为是掠影统领,当身先士卒,他们愿意跟去是因为无牵挂甘于马革裹尸,那你呢?”
统领看着他,手里擦拭着把玄色长刀,上面鸿雁振翼,几乎要展翅而出。
他说:“不为什,不求什,不知道。”
他问三不知,最终还是跟去。
幸亏他跟去。
他懂很多,不懂却更多。
世间总有事情无可奈何,也有太多对错无话可说。
惊寒关急报传来那夜,他正倚在树上看着远方,漆黑天幕上有明月高悬,月光泽被天下,当有隅落在他遥远家。
算算时间,三年之期也该到。
昔日誓言依依在耳,他却比那时更加迷茫。
人这辈子要做很多事情,做对有时不值提,做错也许还报无期。
他来到这个苦寒之地已经有月余,没人认得他是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前半生拥有切,大抵是从别人身上偷来,如今还清,就只剩下孑然身。因此在登记名册时候,他皱着眉头想好会儿,依然是姓谢,思量着自己比那人要年长岁许,就写谢大郎。
大郎什也没有,掂着不大灵便右手跟着士卒们冲锋陷阵,在死人堆里打盹儿,在数九寒天下出操,渐渐地,很多人死,但他还活着。
他吃很多不曾尝过苦与亏,也看到很多不曾见过人与事,曾经温润如玉男子被掏空柔软内里,填充寒铁如冰。
北蛮连日征战,伤亡也并不轻松,营地里随处可见哀
可惜他没能好好想个明白,就已经远赴生死场。
惊寒关情况比他们之前最糟糕预想还要恶劣,城里老弱妇孺都已用血肉之躯封堵城墙,唯恐漏星半点,就是天崩地裂。
百七十八名掠影卫,短短几日,折损过半,而城中士卒伤亡惨重,粮草也已告罄,明朝背水战,不是鱼死便是网破。
他们决定兵行险着。
统领将剩下掠影卫大半安插在城中各要处,自己准备带四名手下伪装成蛮人伤兵混入战场,那时候他本该在城楼上协助守备,却鬼迷心窍般跟个兄弟换职务,紧紧跟上统领。
亲手埋葬同袍时他没掉过眼泪,刀砍下守将头颅时他也没手脚发憷,只是看着那颗死不瞑目人头,莫名感到疲惫。
他心里清楚得很,经沙场生死由天,半步庙堂身不由己,答应天子招揽,就是把自己这个人,变成握在别人手里刀,刀锋所指,是天子所向。
可他没后悔。
两年中他杀很多人,做过很多曾经被自己嗤之以鼻事情,几番出生入死,方知何谓黑白相依。
在见识这些明涛暗涌之前他觉得自己是胸有尺称铮铮男儿,浮沉之后方觉卑微无知尚不如如垂髫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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