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路还很远,眼看不到尽头,脚下步子也停不下来,叶浮生有心回头,却连转身都不能够。眼看就要到岔路口,冷不丁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拎着他耳朵将人用力带,偏离那条诡异小路,踩到柔软青草上。
叶浮生被拽个趔趄,好悬没五体投地,那人吊着眼梢,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臭小子,这大个人,还瞎跑做什?当心去,就回不来呀!”
他屁股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面前女人。她那满头长发用支乌木刻桃花簪子挽成高髻,配合眼神颇有些傲慢模样,腰间少随身多年玄色长刀,挂着只小酒壶,依旧是身绛红衣衫配黑纹靴子,只是肩头披着件黑白错落道袍,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叶浮生浑身颤,双目瞳孔俱缩,手指抠进草地里,抬起来时却连粒春泥也没带上。
人间之下,黄泉路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这应该是早春时节。
水面春冰乍破,河边柳叶初绿,屏息静待时可以听见乳燕细软叫声,就连林中野兽出洞声音都显得小心翼翼,唯恐被寸草上未解霜露湿脚掌皮毛。
万物肃杀之后,便是草长莺飞之时。
然而叶浮生分明记得,自己闭眼之前尚是深秋,醒过来却已经越过季严寒,到这春意料峭之时。
他睁开眼,从大青石上跃而下,双脚稳稳站在地上,却不觉踏实,仿佛那路是流动,脚是软绵绵,不需要自己举手抬足,人已经往前面“飘”去,把什都抛在身后。
他从未如此明白。
女人看他呆若木鸡,弯腰抬手要去捏他脸,笑道:“崽儿,瞧你这瓜娃样,认不得……”
“师父!”没等她说完,叶浮生蓦地起身,张开手臂抱住她,用力很紧,仿佛场经年之后失而复得,生怕松半点就要得而复失。
他如愿以偿地将顾欺芳抱在怀里,背脊摸着细瘦又冰冷,没什活气,却让叶浮生从里到外地温暖起来,冰封血液仿佛在刹那被解冻,从头到脚流通起来,如场死而复生。
顾欺芳身量高,比起般男子
越往前,就越是春暖花开。
寸长青草渐渐没过脚踝,河面碎冰消融不见,有野鸭子在水上捕食,冷不丁只野猫从树上落下,在叶浮生面前打个滚儿,又飞快跑远。
周遭片敞亮,可是天上却没有日月光,只有片茫白无云幕布,寡淡得索然无味。
他闻到股花香,从右侧林子里传来,说不清什味道,时清淡,时又馥郁,慢慢地有些醉人。
就在叶浮生即将再度闭上眼刹那,他忽然听到人声,从遥远身后传来,开始断断续续听不真切,搔得人心痒,也让他警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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