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冉娘也没想到,兵祸过后就是大旱三年天灾。
战乱把城池变成地狱,灾荒却能把活人变成恶鬼,许多从敌军刀刃下幸存下来人最终因为袋糙米或壶水死在昔日街坊四邻手里。冉娘用遍偷抢乞讨和挖土掘草等方式,好不容易才把宝儿拉扯到六岁,大旱依然没有结束,岭中猛兽饿到下山吃人,城里也有互相残杀事情,他们孤儿寡母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有婶子劝冉娘把宝儿卖,这世道连自己都养不活,何况这样个干活都不行小孩子?卖得好,哪怕为奴也是活路;倘若卖不好,那是宝儿命苦,冉娘十月怀胎生他,总能拿他换点米粮支撑自己走出这座城,说不定便脱离苦海。
她们说话时候,宝儿就抓着冉娘手,他能摸到冉娘掌心满是冷汗,抬头看到冉娘闪烁不定眼神。
冉娘别过脸,艰涩地说
作者有话说:第四章才自报家门主角……相比隔壁家热情外向老叶(喂!),这只好像要内敛点(???)暮残声属性简而言之——社会狐哥,人狠话不多。从今天开始进入反转+解密,懵逼同志们拿好瓜子不要急
他又梦到这多年之前。
朝阙城不是什繁荣昌盛好地方,面朝冰川与戈壁,背靠连绵山岭,进步须提防西绝边陲蛮夷部落劫掠,退步又怯于苍茫大山中妖精鬼怪,真可谓“天高地远君难管,生死祸福不由人”。
城里有三五富户,他家世代做粮油生意,经营许多年,终于在他爹这代跻身富贾之列。据冉娘说,在他出生那天,他爹高兴坏,直说要把他当成心头肉掌中宝,娇宠着养大,便起名叫“宝儿”。
然而好景不长,在宝儿三岁那年,西绝与中天两境交战,夹在二者之间朝阙城沦为战火祭品,到最后城池易主,尸横遍地。
城主摘玉冠,从高耸城楼上跃而下,摔成团与焦土不分彼此烂泥。他死便百,活着城民遭大罪,敌军破城后便大肆烧杀抢掠,无数家庭累积世代财富都被洗劫空,烈火中有房屋倾塌,冷铁下是遍地头颅。
宝儿家自然没能在战祸中幸免,祖辈和父亲都丧生在金戈铁蹄之下,偌大家业顷刻只剩灰烬。那时候他还小,并不怎懂事,只记得自己被娘亲死死捂住嘴,龟缩在死人堆里,透过缝隙看着那漫天如淬血色火云,听着惨叫声从高亢到渐渐消失。
等到敌军离开,这座城里还剩下半数不到百姓守着残壁断垣痛哭失声,他们家老小只留自己和娘亲。
宝儿年纪小,尚且不明白以后艰难,他只能在娘亲怀里哭泣。
冉娘边抹泪边哄他:“没哭,活着就好,以后……总能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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