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老奴直言,”崔盛小心道,“谢大人病故,您应该高兴啊,这天底下就这个管着您人。”
这天底下就这个管着他人。
萧玄谦脑海中回荡着这句话,他抬起手,温暖大氅和炉火让人感受
血液在茫茫惨白间渗透不见。
萧玄谦闭上眼,然后又慢慢睁开,身后随驾臣子跪地,太医跑得气喘吁吁,但他仍旧没有什真实感,而是站起身,回头望眼那座灵堂。
“陛下……”
他终于攥紧切权利,他终于可以摆布别人,而不是任人摆布。
萧玄谦没有让太医把脉,而是跨上马车回紫微宫,对这个人离去有种空虚、不真实感,正如他所想,他五脏六腑都是冷,驱逐谁、背叛谁、放弃谁……他都已经想过千遍,万遍。
:“你怎会怕冷呢?”
“也不知道。”萧玄谦低低地道,“明明五脏六腑都是冷。”
谢玟死遁那年,皇权还未集中到这个地步。那张写满不忠之臣密折上,最后个名字终于也被划掉,用猩红、刺目笔墨圈起来。
谢玟,谢怀玉。
这块玉在天子少年时路培养,教他运筹帷幄、谋定后动,教他三思而行、击即中,教他如何把持朝政,但也教他如何做个好皇帝……萧玄谦登基之后,两人冲突步步加剧,直到这个曾经最忠之臣,竟然也沦为密折上道血色名讳。
他支着额头,马车里熏香直冲脑海。过半晌,他忽然道:“崔盛。”
崔盛俯身贴耳:“陛下。”
“躺在那里人,是谢怀玉吗?”萧玄谦问,“真是他吗?”
崔盛犹豫半晌:“确实是谢大人。”
“他……怎会死呢?”萧玄谦低低地道,“朕没有要杀他。”
周老将军之死、长公主之病、捕风捉影秘闻……桩桩件件,哪个不像是风刀雨剑样扎在他身上,他们是师生,也是君臣。
帝师大人亡故在场雪夜里。
那夜满天飞雪,帝都静悄悄得没有丝声响,谢府里没有道哭声,雪白幡跟四野融为体,停灵前灯烛长明不灭。萧玄谦匆匆赶来时,那烛火正融化缕飘飞雪。
他手落在棺盖上,冷冰冰。他让人打开棺材,沉重棺木之下,对方面貌温润如昨。萧玄谦凝望很久,他冷彻肺腑忽然涌起股极致滚烫,灼得喉咙里都渗血,皇帝冷却着脸庞,抬手让人放下棺盖,掉头离去。
他走十步,百步,直到马车前,喉咙里那股热气才烫破皮肤,突然痛得难以言喻,萧玄谦踩到雪里,猛地吐出口血,几乎站不稳地栽倒,旁崔盛连忙扶着他,天子圣驾周围猛地乱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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