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小蛙从河滩杂草乱石丛中跃出,蹦跳近前,把戴着眼罩端坐不动张原当作泥塑木雕,放肆地跳到张原鸠头履上,鸠头履轻轻动,小蛙甚是敏捷,感觉危险,迅即跃起,不料有把大如半边天扇子猛地扑下,小蛙遭当头击,打回地面,只大脚已举起,就要踩下——
“饶你去吧。”
大脚凝在半空,回过神来小蛙赶紧跃蹿逃命。
在河边钓鱼小奚奴武陵回头问:“少爷什事,饶什?”
“没事。”张原轻轻放下脚,缓缓摇头,唇边微露笑意,心里话也不知是对谁说:“这样世道,又能怎样,才十五岁,眼睛都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晚明江南,末世繁华,名士风流,且先慢慢领略,再考虑其他。”
骄气,相处很难融洽,所以也就不怎来往。
现在是夏季枯水期,投醪河这个河湾只有浅浅两丈多宽,三拱石桥左右二拱下面都没有水,就成盛夏纳凉好去处。
张原坐在拱桥下块大青石上,听着流水声音,嗅着水气和野花味道,感受着习习凉风,眼睛上蒙着青布罩散发着清凉药味,这个眼罩是绍兴名医鲁云谷为他特制,眼罩里夹有清火明目药物。
“少爷,去拿钓竿来,边乘凉边钓鱼。”
张原听着小奚奴武陵脚步声跑去又跑来,觉得心里非常静,从来没有过这样静,自从两个月前莫名其妙成绍兴府山阴县张氏子弟,而且眼睛还有病,张原惊恐、焦躁、痛苦、茫然可想而知——
风从西岸吹过来,带来缥缈歌声,仿佛出污泥莲花,在烈日烤炙下蒸发出腐朽甜香——
小奚奴武陵兴奋地道:“少爷,听,西张大宅子里‘可餐班’又开始唱曲!”
张原侧耳细听,箫笛悠扬伴奏,声调柔缓婉转,字字清晰入耳: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
觉醒来回到四百年前,谁能淡定?
身体也不是他原来身体,变成少年人,名字倒是样,姓张名原,现在他还有表字,张原,字介子,生于万历二十六年,今年虚岁十五,两个张原灵魂融合,就是现在他,当然,后世灵魂是主宰。
两个多月过去,在幽暗中张原想很多,繁嚣落定,狂躁归静,回首前尘虽觉无奈,可既然到这里,那就好好活着。
前世张原喜欢读书,读过复旦教授樊树志《晚明史》,对万历、天启、崇祯三朝历史有点解,黄仁宇《万历十五年》也读过,知道万历十五年就是公元五八七年,现在他出生于万历二十六年,今年虚岁十五,也就是说现在是公元六二年,离明朝灭亡还有三十二年……
“晚明、江南、绍兴张氏,还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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