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华也是王阳明良知学信徒,说道:“那你本心对状告陆养芳之事可曾有愧?”
张原道:“无愧。”
李邦华道:“既无愧又何必不安。”
张原绕个大圈正是要李邦华说这句话,真费神啊,当下显出有所领悟样子,却又道:“阳明先生说知行合,学生是明白这个道理,但看到姐夫磕破头,那陆养芳又扬言要让其父母逐姐姐出门,学生虽无愧却难心安。”
王阳明讲究知行合,坐在书斋里只求个人道德完善虽然难但尚可以克服,而入世为官要把自己道德理想贯彻到政务公案中去,则是步步荆棘,因为这不是你个人事,李邦华当然是深有感触,说道:“你这个事还不难解决,对,陆兆珅先生怎不来为其子求情?”
时敝,此时正在灯下奋笔疾书,给远在吉水老师邹元标写信,纵论时事,听到仆人来报说山阴张原求见,都是己亥初时分,本待不见,想想还是让张原进来,先前在日见堂上不大好说话,这时见见这个被启东先生夸赞为读书种子张原,看其到底学识如何——
张原被带到廨舍书房,叉手施礼。
李邦华于灯下打量张原两眼,微笑道:“坐下说话。”面命侍僮上茶。
张原谢过李县令,坐下道:“县尊大人,那陆养芳已然抓捕归案,学生心下不安,特来向大人请教。”
李邦华道:“嗯,你说。”
张原道:“陆老先生去华亭,陆养芳本来是随其父起去,却半路踅回,思夺学生婢女。”
李邦华知道陆兆珅去华亭所为何事,摇摇头,说道:“陆养芳如此胡作非为,正该惩戒,先关他两天,让他尝点苦头,待陆老先生回来再说,绝不至于要逐令姐出门,这个你放心。”
这时,门子又来报说陆秀才求见县尊,李邦华笑道:“陆生是谦谦君子啊,这定是为其弟求情来。”
陆韬进来,作揖后抬头,李邦华看到他额头果然有磕伤
张原道:“那陆养芳是姐夫之弟,今告官,致他入狱,于情于理颇难两全,皆云父母爱幼子,陆养芳就很得其父母宠爱,陆老太太不责骂陆养芳当街抢人,却把姐夫叫去罚跪,磕头出血,逼姐夫要撤诉,学生甚感为难,有恶不惩,世人不平,而致陆家兄弟不和,学生心下又不安,望李县尊有以教。”
李邦华问:“启东先生如此赏识你,那且问你,你可知启东先生治学为人最重哪两个字?”
张原道:“就在‘慎独’二字。”
李邦华展颜道:“那你且说说‘慎独’二字该当何解?”
张原早已明白李邦华这时候说“慎独”是为什,很好,不愧为启东先生友人,答道:“独者,本心之谓,即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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