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元标对张原这八字评语已经是至矣尽矣蔑以加矣,高攀龙却丝毫没觉得过分,沉默片刻,说道:“去年刘宗周来访,说起这个张原颖悟非常,是读书种子,今日见,乃知此子不甘心作读书种子,更有治世能臣之志,十七岁少年有这等识见,让人惊叹,可惜泾阳先生已逝,不能参与今夜长谈。”
看着张原行消失在大门口,邹元标道:“张原日后或将是张太岳类人物——”
高攀龙双眉耸,惊讶道:“张居正权侵六部、独断专行,南皋兄这条腿就是当年弹劾张居正夺情而受廷杖打坏,张原既似张居正,南皋兄为何还这般高看他?”
邹元标道:“当年弹劾张太岳是公愤而非私怨,这三
人,但就这个高攀龙,张原通过这次长谈,认为高攀龙确是位以天下自任正直之士,志在世道,崇尚实学,对民众疾苦抱有深切同情,五年前三吴水灾严重,高攀龙给漕运总督李三才写信可谓是声泪俱下,并由此成立同善会,日聚银米拯饥民,全活无数,当然,高攀龙也很有些刚愎自用,不善容纳他人意见,但谁又是圣人呢,高攀龙对时局又哪里有张原这种过来人看得透彻,短见难免——
黄尊素阅历深,时不时也插话发表意见,依庸堂这次谈话持续两个多时辰,张原、黄尊素年轻,不觉得疲倦,六十多岁邹元标和五十多岁高攀龙也是神采奕奕,高攀龙本是红脸膛,被火盆烤得更是满面通红,听到敲三更鼓,堂上暂时静,静听更鼓,这时却听到有人打鼾,循声看时,见张萼歪靠在椅背上,袖着手,睡着——
邹元标哈哈笑,起身道:“今日得见诸才俊,议论风生,真是快事,夜已深,五位就在书院歇息如何?”
张岱也是听得想打瞌睡,哪肯在这里睡,赶忙起身道:“晚生五人有船泊在运河埠口,离此不远,就不麻烦书院执役铺床叠被。”
邹元标、高攀龙便不再挽留,送张原五人出依庸堂,张萼被叫醒,迷迷瞪瞪跟着就走,张原这才发现邹元标走路瘸拐,需扶杖而行——
高攀龙这番长谈犹觉意犹未尽,对张原、黄尊素道:“请两位明日再来晤谈。”倪元璐、张岱和张萼,他直接无视。
黄尊素看张原眼,张原道:“甚好,晚生明日再来聆听两位先生教诲。”
邹元标捻须道:“岂敢说教诲,两位后生可畏,今夜生老夫和景逸兄都是颇受启迪。”
邹元标与高攀龙立在东林精舍阶墀上,看着两盏昏黄灯笼在雪地上移动,张原行走过泮池小桥,往大门而去,雪夜风寒,神气清,高攀龙开口道:“南皋兄,你看这个张原是何等样人?”
邹元标道:“惊才绝艳,不世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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