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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也不知是何时睡去,醒来时天已大亮,因为昨夜多饮几杯,头有些痛,躺在床上吩咐外间武陵赶紧让厨下备水,他要洗浴——
武陵咕哝道:“少爷昨夜不是洗澡吗,怎又要洗?”
张原道:“少啰唆,赶紧去。”
起床洗浴,用罢早餐,大石头来报说有人来接少爷,张原出去看,辆马车停在竹篱门外,两个随车健仆有点眼熟,时记不清在哪里见过,还有个管事模样人满面堆笑叉手施礼道:“张公子,家老爷命小人来接张公子去杏花寺赏花。”
他们当中很多人与张原只在三年前龙山雅集上见过面,此番再见,张原却记得他们姓名、表字和别号,四方酬酢,八面春风,毫无骄气,让人觉得如多年老友般毫无隔阂。
六月十七夜里,宾朋散去,东张旧宅恢复往日宁静,张原沐浴后与老父坐在天井里纳凉,轮明月移至天井上方天空,清辉洒落,天井围廊清晰可见,小孩子们在木楼上嬉闹声音历历可闻,九岁履洁在教三岁鸿渐和两岁鸣谦读《三字经》,鸿渐和鸣谦毕竟年幼,刚过周岁鸣谦连话都说不清楚,小兄弟二人跟着读几句就不肯读,履洁好为人师,定要教这两个小表弟,鸿渐被逼不过,锐声喊道:“爹爹是状元,读书谁也读不过爹爹,爹爹——爹爹天读五百卷书。”五百在小鸿渐看来已经是多到极点。
楼上张母吕氏和商澹然几个笑成片,天井边张瑞阳也是捻须而笑,对张原道:“鸿渐、鸣谦就留在家里,过两年请翼善为他们启蒙,翼善学识不凡。”
张原道:“儿此去广东,正要翼善兄为幕友处理案牍公文。”
张瑞阳点头道:“好,甚好,有翼善助你那是极好,鸿渐他们学业不用你操心,会为他们找到名师受教。”
张原心道:“赏花,现在是杏花开放季节吗。”
那管事很
天井角有个大缸,缸里有株五尺高茉莉,夏日正是茉莉花开季节,月下茉莉花如玉如雪,花香在月光中飘漾——
张原坐在竹椅上听着老父说话,嗅着这花香,光景恍如梦幻,又听老父道:“你明日就要动身赴岭南,那谑庵先生府上你还没去拜访啊,谑庵先生虽在袁州任职,但他夫人还在会稽,你总要去拜见下师母。”
张原答道:“儿子打算明日早就去拜见,然后启程。”
张瑞阳点点头,忽道:“那位王二小姐至今未婚——好,为父困,你也早些休息,此去广东路途遥远,着实辛苦,早些安睡吧。”
张原答应着,看着老父上楼去,独自在天井边坐很久,不知不觉间月光移去,小院幽暗,茉莉花默默吐露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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