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伫立亭上,他知道自己在等谁?
大约过刻时,辆油壁轻车从谢氏别墅方向驶来,到路口曹娥亭下,先下来个小婢,但过好会,也没见另外有人下车。
陈操之走下亭去,那小婢冲陈操之施礼,轻笑着招呼声:“陈郎君——”这小婢陈操之认得,随祝英台到过吴郡,也去过陈家坞,名叫柳絮,想必是得名于“未若柳絮因风舞”之句。
柳絮说道:“陈郎君,请再稍等下。”
就听油壁车里有人说道:“好。”帘幕掀,下来人,青丝履、白绢单襦、束发缣巾,脸形稍微有些长,广额光洁,嘴唇轮廓鲜明,柳叶双眉精致,细长上挑眼眸秀媚,凝视陈操之,说道:“还是习惯弁巾男装与你相见。”眸光转,又道:“子重,谢安石乃祝氏远亲,是以与英亭都来参加此次雅集。”
出东山别墅大门时,陈操之问那殷勤相送谢氏典计:“此次参加安石公丝竹、书法雅集,可有上虞祝氏子弟?”
典计摇头道:“并无姓祝。”
陈操之点点头,心里朗朗如镜,往事种种分明,混沌模糊感觉瞬间清晰,就好比那日在九曜山顶,看着只无形巨手将西湖上雾纱揭去,绝美西子显露处女娇躯——
陈操之未再多问,与栖光寺行者灵佑步行离开谢氏别墅,沿剡溪西行,来震驾牛车跟在后面,独臂荆奴坐在车辕上。
剡溪古称舜江,后因孝女曹娥救父遂改名曹娥江,曹娥江流经剡县、上虞这段就叫剡溪,剡溪以风景秀丽著称,两岸千涧争流、万壑竞秀、众流并注、山峦汇聚,树木以竹、松、杉为多,连绵青翠,常年不凋。
眼前祝英台未施脂粉、容颜恬静,就如小镇广埭那夜,虽然是男子装扮,但却是未加掩饰女子面容,这弁
行者灵佑路行来路慨叹:“吾师真神僧也,竟预知陈檀越要来求医,昨日便先赴钱唐,佛法神通,吾师常有示现。”
陈操之微笑不语,虽知这并非支愍度大师能未卜先知,但心里也非常感激支愍度大师,年近七十高龄不惮辛劳前往钱唐,可知佛法不在于神通,而在于慈悲。
东山口,剡溪在此折而向北,陈操之四人则继续向西,忽听身后有人大叫:“陈郎君留步——陈郎君留步——”
陈操之止步回头,就见青衫芒鞋汉子疾奔而至,却是四日前送信到陈家坞那位祝氏健仆,因赶得急,气喘吁吁道:“陈郎君,请稍等会。”也不说为什,只是频频回头张望。
东山口有亭,名曹婢亭,亭如孤鹰展翅,下临剡溪,可供歇息览胜,陈操之便走上曹婢亭,看亭下奔流剡溪水,在正午阳光下细波跃金,风从对岸吹过来,清爽如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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