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四,谢道韫派人送信来,询问陈母李氏安否?又说她三叔父谢安忧心北征,月初去淮南为四叔父谢万出谋划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又道思及在吴郡与子重清谈、手谈,待秋凉时会与其弟幼度再次来陈家坞——
陆葳蕤来过陈家坞之后,陈操之是大大松口气,因为自六月下旬以来,本县除八大士族之外,几乎所有地位不低、颇有田产庶族都请媒妁来陈家坞提亲,说这家娘子美貌、那家女郎聪慧,乃陈郎君之佳偶,就连刘尚值之父刘族长都亲自登门,要把他侄女许配给陈操之——
不仅钱唐县,附近余杭、余暨、山阴、嘉兴,甚至吴郡城都有远道来说媒人,那吴郡城想必就是某个曾经送香囊给陈操之胆大而多情女郎,央求父兄请人来说媒。
六月底、七月初,每日都有几起上门说媒之人,本县好酒好菜款待餐送走,外县还得安排其歇夜,来福之妻曾玉环平添许多劳碌,好在心情愉快,每天看着不断有乘车步行媒妁来到陈家坞,曾玉环便与长媳赵氏和大肚子次媳黄氏猜测这又是谁家媒人,有时宴厅里坐着好几个媒人用餐,互相大眼瞪小眼,以为仇敌。
冯梦熊之妻孙氏闻风而动,以通家世谊、探望陈母为名,再次携女冯凌波上门。
若这次陆葳蕤没有来,那陈母李氏真会被那些巧舌如簧连张仪、苏秦都要甘拜下风说媒人说动心,难免要催促陈操之早作决断,陈操之事母至孝,那真是非常为难,但现在,陈母李氏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陆小娘子这般美丽温婉,还给她行“手拜”大礼,虽然知道要娶陆氏女郎很难,但丑儿既与陆小娘子情投意合,她这个做母亲万万不能拆散他二人,就算再难也要让儿子争取下——
陈母李氏心想:“西楼陈氏长媳丁幼微如此出色,丑儿才貌犹胜庆之,说不定真能娶上陆家女郎。”
所以陈母李氏打定主意,对那些说媒人概婉拒,唯让陈母李氏感到歉疚是冯凌波,这女孩儿性情容貌都不错,冯梦熊又是陈操之先父挚友,门当户对,但现在,陈母李氏把冯凌波认作义女,真正与陈操之兄妹相称。
冯妻孙氏虽然怏怏不乐,但没听说陈操之与谁家定亲,本县、外县都没有,也就稍微好受些,回去对冯梦熊道:“给陈操之说媒人踏破陈家坞门坎,陈母概拒绝,连家凌波都看不上,看来陈操之是想高攀士族女郎。”
冯梦熊笑道:“以操之现在名望,娶士族女郎也不是没有可能,当年庆之不就娶丁氏女郎吗。”
冯妻孙氏嘀咕句:“那不也没有好结果吗。”这事就算过去,从此不再提与陈氏联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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