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个驼背老艄公,上船时陈操之客气地向他招呼,老艄公也记得陈操之,皱脸笑问:“钱唐陈郎君?”
陈操之点头道:“是。”
驼背老艄公笑得脸皮更皱,压低声音道:“祝陈郎君与陆小娘子早成佳偶!”
陈操之心胸宽,合什施个佛礼,笑道:“多谢长者祝福。”
陈尚在边听到,微微而笑,心想
青瓷油灯光线昏黄,房间里朦胧不明,只小案上砚台、书卷、执笔手,还有那张清峻秀美脸庞在灯光下朗朗清晰——
小婵立在小门边,静静地看着小郎君专心致志、笔不停书样子,那俊朗浓眉偶尔挑,想必是写到得意处,嘴唇还抿抿,这专注神态真是动人啊。
陈操之抄罢篇,搁下笔,抬头见小婵手扶门框站在那里,讶然道:“小婵姐姐还没歇息吗,近三更吧?”
小婵“啊”声,回过神来,说道:“哦,这就去睡——小郎君还有什事要吩咐?”说这话时,声音都微微颤,颗心像要跳出胸膛。
陈操之道:“没什事,净个手也要睡,小婵姐姐晚安。”
小婵也学着陈操之说法道声晚安,回到外间小榻,解衣躺下,有些失望,却又觉得羞耻,心想:“操之小郎君自幼把当姐姐看待呢,现在都只有他肩膀高,还不是叫小婵姐姐!”幽幽叹口气,心道:“罢,能跟在小郎君身边、时时看到他、为他做些事就很高兴,只是个婢女而已,托庇在西楼陈氏这样仁慈宽厚主家,以前老主母、现在幼微娘子、还有操之小郎君,重话都没有说过句,还能要求些什呢!好好服侍小郎君便是,若是小郎君肯要——就给他、辈子服侍他,若小郎君不肯要,也辈子服侍他,反正老主母、幼微娘子有话在先,小郎君是不能赶走——”
想到这里,小婵既欣慰又难过,想到自己都二十四岁,不免双腿紧夹、辗转反侧。
……
从钱唐绕太湖南岸经湖州、溧阳这路去建康是最近,但因为陈尚前几次去建康都是先至吴郡再赴建康,而且吴郡这路比较安全,未听说有流民抢劫之事发生,所以陈操之这次依旧是先赴吴郡,而且是绕道华亭——
正月二十三午时,陈操之、陈尚行摆渡过松江,陈操之立在舟头遥望不远处梅岭,那座葱蔚深秀山岭在阳光下隐现缤纷之色,那应该是梅岭上盛开绿梅、白梅、红梅、三叶梅绚烂花色映照出来吧,升平三年四月末那个清晨他带着来德、冉盛离开华亭陆氏庄园,陆葳蕤就是登上梅岭为他送行,那点素白身影如永不凋谢白兰花,三年之久、千里之遥,芬芳犹在鼻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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