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不讶异,这首词好坏且不论,还真叫他即席作首,而且还不是绝句小令这种简短东西,实在令人惊奇。要知道,才高八斗曹子建有七步成诗之美谈,也才写出五言四句而已。
随即便有人揣摩出门道,对左右解释道:“必定是此人知道自己衣衫破旧,所以平时备着诗词,专在这时候拿出来,便如吾辈逢考备书。”
旁边人点头称是:“瞧他这从容模样,必是有备而来,如此就不足为奇。”
还有人故意高声道:“不过堆砌词语,勉强通顺而已,没甚意味!”
方应物不动声色,声音也抬高几分,带出几丝铿锵
那在堂中主持今晚诗会士子姓洪单名个松,见这衣衫破敝不速之客非但没有自惭形秽地吓走,反而泰然自若地坐下,眉头渐渐皱起。
今晚乃是雅会,无论相识不相识,有才子才女到来自然是欢迎得很。但这身破破烂烂不知道从哪个村子里钻出来少年人坐在这里,简直大煞风景,别是来蹭吃蹭喝罢?
洪松出身县内大名鼎鼎锦溪洪家,素来好交游,纠集干同道结成诗文社。在淳安县里,有才人他即便没见过,多多少少也会有所耳闻,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眼前这号人物,亦不曾听说最近有什名人过境。
扮高人扮到他面前,无异于自取其辱,难道是不通世故少年人误闯进来?想至此洪松忍不住出言嘲笑道:“此处谈笑虽不见得有鸿儒,但往来肯定无白丁。尔衣衫褴褛,何登衣冠云集大雅之堂?”
方应物眼光只看向珠帘,心里很好奇这时代交际花模样,口中却随意答道:“不过寻常巷陌商女所居,谁人不得登堂入室?又敢问何为雅?尔既称儒,莫非圣人有所教诲,以貌取人是为雅乎?”
洪松时语塞,但也听出来,对方这谈吐绝非普通村夫所有,看样子是读过书。旁边有人道:“洪兄何必多费口舌,出题试他试,自然知难而退。”
洪松闻言有主意,打量方应物浑身上下,继续用嘲弄口气说:“这位朋友眼生得很,等皆不知深浅,不晓得如何招待。现下吾有题,可以褴褛青袍四字作诗词,不拘于格律,请朋友亮亮才力。”
屋内顿时响起低低哄笑声,有人议论道:“洪兄题目也够损,未免令人尴尬无颜,但若请人离去却是不错。”
“是极,题目太促狭。别说这种诗词难写,即便勉强成句,只怕自家脸面也不好看。”
方应物对笑声充耳不闻,脑中转几转,仍旧漫不经心,有气无力地吟道:“褴褛青袍,杨风飘拂,梦随瞰瀛洲。叹谁人补缀,已度三秋。争奈千缄百线,牵强处,惯掣帘钩。有时节,客来倒屐,欲去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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