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物暗暗奇怪，卢老头应当不会骗他，难道商相公回
村中？正当他在溪边徘徊时，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名字，“方应物！你这是去哪里？”
这声音极其耳熟，方应物顺着声音看去，眼皮底下有位稳坐溪岸垂钓钓客。只是这钓客背对着他，又带着大遮阳斗笠，导致完全看不清真容。
方应物绕半个圈子，伸长脖子仔细看看，登时站立不稳，险些
头栽进溪水里。
这位斗笠覆顶、布衣芒鞋垂钓老叟，不是商相公又是谁？此时商相公朴素如斯，哪有半点宰相威容？他找来找去，就没想到眼皮子底下这位钓客就是商相公真身。
方应物连忙上前大礼相见，“老师真是返璞归真，神光内敛，修为精进！让学生有眼如盲，对面相逢不相识。”
前事情罢……方应物知道，当初土木堡之变后郕王当国时期，商相公正式入阁。然后到景泰八年，英宗睿皇帝发动夺门之变，复辟皇位。这时候，商相公受*邪排斥，被罢官回乡为民，时间长达十年之久，直到本朝成化三年才复起。
看来这位程先生就是商相公那次被罢官回乡时，所收学生，难怪卢老头说与程先生相比，自己才是新来。
卢老头又想起什
道：“当时
家老爷本以为程先生是生平最后个弟子，此后专心仕途不会再有闲心收徒。但是县人才辈出，没想到后面还有小相公你。”
方应物暗暗叹口气，这位程先生与商相公师生关系看起来更地道，更正统些。以至于可以在商相公不在时，代替商相公教导族中子弟。
不像自己，纯粹厚着脸皮主动硬贴上去，只是商相公爱惜家乡人才，又兼为人大度，所以半推半就默认不表示反对而已。所谓学习，也只在倦居书院埋头做十天八股文。
“胡扯，老夫又不修仙。”商相公笑骂道，“去年回乡时，你作诗道：绿蓑烟雨溪边客，白发文章阁下臣。这容不得老夫不学学溪边垂钓，不然岂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方应物
相对比之下，自己这学生当真是有点野，是不是也该走走形式？
除此之外，忽然方应物隐隐有所醒悟，反复念叨“本以为程先生是最后个弟子”这句。莫非这程先生因为自己抢“关门弟子”名头而不满？按照传统观念，关门弟子确实是特殊个……
告别卢老头，方应物下山岭，在山脚下溪边寻找起商相公。
他看到引溪水灌溉农田农夫，看到在溪水里打鱼渔夫，看到砍木为柴樵夫，看到溪边垂钓闲人，耳中时而有渔歌，时而有号子……
种种情景宛如画中，好派山溪众生图，但方应物举目四望，在附近没有发现商相公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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