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光线中,被捏得已是极光滑扫帚柄,透着层别样光,恍惚中竟似有生机似。
“木头柄扫帚倒也少见。”后生将这木柄拆下,三尺有余,色泽微棕,轻抚其上,竟隐有微温之气流动。
火光与人声已涌到佛堂外,佛门不
点点扫到遥远背后。
山太高,路太险,注定没有多少香火,佛前供桌上瓜果,都是老和尚自己从后山上摘下来,偶尔也会有过路旅人进来拜拜,偶尔偶尔,也会放下微薄银钱,然后在出庙门时候跟老和尚说声阿弥陀佛,你这庙也太小。
庙小如芥,连名字都叫芥子庙,座佛像,个禅房,间僧舍,剩下便是厨房与茅厕,刚刚占去山腰转拐处那小块平地,从僧舍窗户看出去,丈开外便是悬崖。芥子庙像棵怪异而倔强孤松,在最靠近危险地方扎根,安然生长,风雨不动。
老和尚也有无聊时候,尤其是冬天最冷几日。既无人相陪,就只好揽着他扫帚在庙门口石阶上坐坐,听群鸦乱叫,看满山雪缺,有时也会跟他扫帚讲话,内容无非是离见佛祖之日已不远,芥子庙没,又有谁来摘果供奉,谁来打扫修葺,连你这把世上最好用扫帚也无人再用,庙虽小,物虽微,也是重世界,若就此荒废,着实可惜。
这把世上最好用扫帚自然不能回应老和尚,它本来是块寻常木头,修芥子庙时多出来边角料,扔在角落里许多,本已跟众多废料道,被放进筐里要被人运到山下当柴卖掉,却在出庙门前被节俭老和尚看见,捡回去修磨番,捆上野蒿做成扫帚,用就是几十年。
这个冬天,老和尚咳嗽日重过日,渐渐连路也走不动,在个太阳刚下山时候,咽气。扫帚立在门侧,北风吹得它飒飒直响。
夜里,下起大雪,鹅毛似,真怕夜之后,芥子庙便被永远埋进雪里。
雪越来越密,却听得“咣当”声,庙门被人撞开来。个轻裘华衣,面如冠玉后生,嘴角挂着血丝,踉呛着脚步跑进来。庙门外石阶下,闪着串火光,气势汹汹地追来。
追来七八人,寻常装束,为首壮年汉子,脖子挂着道八卦符,按着腰间柄短剑,眉眼带悍,步跨进庙来,却不知是风势突强还是看,那立得好好扫帚,不偏不倚不早不晚,刚好横在汉子脚下,将其绊个十足狗吃屎。后生见状,哈哈大笑,手掌挥,竟隔空将那扫帚取到手中,闪身入佛堂。
油灯幽暗,菩萨端坐莲台,后生捂着心口,靠在菩萨脚下瘫坐下来,-搂-着这把扫帚笑道:“想不到穷途末路时,还能遇到扫帚兄这般乱,替出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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