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深重,薄雾渐浓,春天在这片荒寂山地里只是个梦,脚下山路已到尽头,再往前走上片刻,便能看到渐多人烟与酒肆灯火。
他停下脚步,掏出那瓷瓶,将剩下药丸倒在掌中,还有粒。当初,他共制十粒,这粒,不知又该归谁?
四喜深深吸口气,抬眼望向夜空。他有个习惯,望天时候总是下意识地看向北方,看得久,空空夜幕幻觉般变成星月相随画卷,如银光芒下,隐隐可见座白雪皑皑大山。
最近,类似幻觉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他用力拍拍自己脑袋,如果自己没有那种该死病,应该就不会认识半眉这个老家伙;若不是这个
见状,孩子父母激动得个劲儿地磕头。出门前,孩子母亲拽住他手,哽咽道:“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四喜拉下她手:“不用报。告辞。”
夜幕中山路并不好走,还起薄雾,四喜挑着盏旧灯笼,如履平地般前进,住着家三口村子很快淹没在深深浅浅灰黑色里。
他走得太快,所以,当撕心裂肺哭喊从那间小屋里传出时,他听不到。
蛇精带来剧毒已渗进那孩子血脉,救是救不,拖拖,也许还能活个十天半月。可是,为何要拖?
红色药丸不是救命仙丹,只是种能让人死得毫无痛苦毒。
这是四喜秘密,他从半眉让他读医术里学到救人,也学会杀人。
跟随着半眉年月里,他们做许多事,半眉喜欢做饭、聊天、治病、替人开锁、找毛找狗找失踪人口,他曾经花上几个时辰去劝说个姑娘不要投河自尽,还用过个月时间把个老乞丐送回他原来家里,还因为在对大打出手兄弟间调停被误伤打破头。当然,除这些看起来十分无聊事情之外,他也为人驱逐妖物,是,是“驱逐”,很少“消灭”。通常他会征询事主意见,如果他们说杀,他也会动手,但只是在那些人面前做做样子,事后多半还是会放其生路。这些年来,自他手里捡回条命大小妖物们不计其数。可是,四喜不这做,他不认同半眉行为,更不想变成跟他样人。
他不能理解半眉常说“当有恻隐之心,易位而思”。恻隐之心?多余同情换来不过是头上伤疤,不被人记挂奔波劳累,甚至会带来生命危险。那些连自己性命都不放在心上人,要上吊投河互相残杀,便由他们去好;身染绝症,本就没几日光阴剩下人,花再多心思与药材不也枉然?注定要死人,何必再拖延,倒不如助他们早离苦海,若有来世,也好早点投个好人家。
四喜心中,这年头根深蒂固,不然也不会有这夺命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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