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到自己父亲,父亲脸已经记不得,但父亲那双手记得很真,摸着他头,又厚实又暖和。他心里默默说:爹,给你报仇。
那天,他把从康潜那里接到香袋交给后母后,扛着饼笼继续去卖饼。他跑到花百里锦坊,用私攒钱买个模样香袋。回来时,又见到卖干果刘小肘,想起香袋里那双耳朵,便买饼柿膏儿,撕成两半,用油纸包住塞进香袋里。走到虹桥北街,见卖药彭针儿,向他买大颗润肺药丸,也装进香袋。他把饼笼寄放到个认得食店里,绕道从背街回到家里,见四周无人,才进门,从床下墙洞里取出父亲那串钥匙,到后母房中打开柜子和小盒子,换掉香袋,他见盒子里还有块旧银,随即生出个念头,便拿走那块银子,又去找根长麻绳。
他绕路跑到第二甜水巷,果然见弟弟孙圆在吴虫虫春棠院门前踅来踅去,自然是没有钱,进不去。他走过去取出那块旧银递给孙圆,说自己找到个藏银子秘洞,孙圆听眼睛顿时亮,马上要跟他再去多取些,他已经盘算好,得让孙圆先进春棠院见过吴虫虫,好留个凭证,替自己开脱嫌疑。便让孙圆先进去坐坐,个时辰后在烂柯寺碰头。
饽哥先去取饼笼,才慢慢走到烂柯寺,等阵,孙圆果然赶来。
饽
饽哥,把假银铤交给他。等夜深后,看着饽哥钻进老黄船舱底下。
第二天,彭嘴儿直留在家里,窥探隔壁情形。果然如他所料,武家兄弟、康游和官府公人全都在岸上监视着那只船,中间并没有去船舱里查看过。直到傍晚,艄公老黄来划走船,他才放心,装好那颗珠子,又去探探康游口风,饽哥应该是得手,他便赶往五丈河下游河湾。
等他赶到那片河湾,天已经黑。他昨天已经告诉鲁膀子,今晚可以把船灯点亮,饽哥万早到,好寻到这只船。这时,远远就望见盏灯光,鲁膀子已经将船划到河湾。
他高高兴兴上船,春惜揽着栋儿,和小韭坐在边,鲁膀子媳妇阿葱则坐在另边,小小舱中挤得满满当当。
他笑着对春惜说:“饽哥随后就到,他来咱们就走。”
春惜望着他笑着点点头,眼里满是温柔依顺。从没有哪个女子这样望过他,让他心里阵醉,阵痒,阵慰足。
栋儿却问道:“娘,爹不跟咱们起去?”
春惜刚低低应答声,船外岸上忽然有人叫起来,是康游。
饽哥揣着两锭银铤,沿着漆黑河岸,尽力往东边跑去。
想着马上便可以和小韭起远走他乡,他心里极欢喜又有些怕,这天盼许久,根本没有想到会来得这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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