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赛却早已失神,不知该如何应答,只笑着恍然点头。
这时铜炉上汤瓶发出沸腾之声,柳碧拂转身轻步过去,弯下纤腰,侧耳细听。那清容秀态,铜瓶泥炉,再衬着朱栏后丛碧绿芭蕉,如同幅仕女候茶院本绢画。
片刻后,柳碧拂用张白罗帕垫着把手,端起汤瓶,顺手抓过枝茶筅,走到桌边。将汤瓶流
娶柳碧拂,确确是迷上柳碧拂,他生平第次对个女子如此心不由己。
他对柳碧拂迷,说起来并非那等神魂颠倒,相反,心智始终清明。这或许正是柳碧拂最让他动心之处。他生性爱闲散清淡,柳碧拂便是这样个清淡女子,相识这两年多,从未见过她失过张致,始终淡淡然,茶烟般。哪怕动情时,也只是眼波流荡,颊泛红晕。
尤其是冯赛第二次单独去见她,她穿件水绿轻衫、浅碧罗裙,挽着个乌黑云髻,鬓侧别两朵带绿叶鲜茉莉,如同片嫩叶飘浮于清水之中。
见冯赛,她浅浅笑着欠身问候,让他稍坐。而后去屋角拿过只小铜汤瓶,注满水,放到门外边小铜炉上。侍女小茗见到,忙过来要接,柳碧拂却不要她帮手,只让小茗去厨房准备蒿笋。
冯赛知道柳碧拂要点茶,而且连水都要亲自煮,自然对他格外高看。这让冯赛大为意外,他久闻“茶奴”之名,忙细细瞧着。
柳碧拂洗净手,从墙边博古架上取下只白地柳叶纹粉青瓷罐,拿支银镊子,从罐中拈出团茶饼,放到张净白柔韧竹纸上,纤手轻巧包裹好,放入个小银钵里,抓起根秀巧小银锤,细细捣起来。当时屋外赤日炎炎,屋中却十分清幽,冯赛凝神看着,见柳碧拂身形秀逸、手法轻盈,听着锤声叮当,恍然觉得自己身处月宫,在看广寒捣药。
捣好茶饼,柳碧拂从银钵中取出纸包,轻轻打开,将碎茶小心抖进只比手掌略大白玉小碾里,双手握着玉碾轮,来回将茶碾细。碾好后,又取来页净竹纸平铺在茶碾边,拿过只白绢茶罗放在白纸上,手斜端起茶碾,手拿着把小竹茶帚,将茶末扫进茶罗。而后,双手轻轻抖筛,茶末如细雪般飘落,缕淡淡茶香也随之飘来。
冯赛见过许多人碾筛茶末,其中不少茶道名家,但大多都是男子。下手时,多少都有些硬朗。而这套工序到柳碧拂手中,却如柳丝轻拂碧水,摇摇漾漾,异常清心悦目。
柳碧拂将细茶末收进只粉青小茶筒里,从博古架上取下只茶瓯,用枝碧玉茶匙舀些茶末在茶瓯里,用只黑瓷碟托着,轻步走过来,放到冯赛面前。那茶瓯乌黑幽亮,瓯壁上丝丝银白细纹,是上等兔毫盏。
柳碧拂浅浅笑道:“让冯相公久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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