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廷庵虽然家财如山如海,钱财上却极苛吝,任何笔小账都算得清清楚楚。把年纪,为省轿夫钱,出门都是自己骑马。因此京城人背地里都叫他“鲍算子”。唯独在这房宅门庭上,他却极舍得。他曾向边关供奉粮草,捐个七品朝奉郎散官官阶,建起高大门屋,宅门漆成朱红。虽然礼制明令,官民屋宅都不许彩绘栋宇,梁柱窗牖也不许漆成朱色或黑色,但近些年来,*员豪强都纷纷越制,竞相奢侈,朝廷也禁不住。鲍宅也不例外,虽然门前挂着孝幔、垂着白灯笼,缕残阳映照下,仍掩不住楼宇耀彩、台阁宏丽。
冯赛下马拴好,走上台阶,门前四个仆役正在闲谈,见到他,
“现今还只是警示,若还不悔罪,那就连上天也救不得。”
孙献来打探蓝猛和库钱事,却被蓝威引到这些话头,忙笑着道:“这天下事,你都管不到,还是喝酒。”
“嗯、嗯。”蓝威也自知言过,神色倏然回到拘谨,低下头,很不自在,不时用手摸弄着唇髭胡须。
这时,店里进来两个客人,那妇人正端盘羊肉上来,忙笑着招呼。
“孙相公,不能陪你,你自家慢用。今天这酒菜算东道。”
百上千百姓年衣食。那些库钱飞走,是上天警示,若再这下去,恐怕连这天下都难保。那些官儿却不自己反省悔过,只知道拿下面这些人遮掩挡罪……”
孙献见他起先始终拘拘谨谨,这时却越说越激愤,忙打断:“蓝店主,你真信那些钱飞走?”
“那天连孙老相公在内,十几个人亲眼看见,难道还有假?”
“会不会是什障眼法呢?”
“什障眼法能让那多钱全都飞上天去?”
“不必,不必。你忙你,不必管。”
“孙相公第次来,该当。”蓝威唯唯致歉,起身去招呼那两个客人。
孙献什都没问出来,有些丧气,店里又来客人,更不好再问。酒菜舍不得浪费,便闷头喝酒吃菜。蓝威进到后面去置办客人要菜,那妇人在前头招呼,不时望向孙献,眼神隐隐有些不喜。女人家心小,她恐怕是心疼这些酒菜。
孙献心想,白耗小爷这些工夫,听你丈夫泄愤,这顿酒菜算是贴补。想到此,他狠狠夹起大块羊肉塞进嘴里,大声嚼起来。
冯赛来到城北榆林巷鲍家宅院。
“这不知道,不过始终有些不信。”
“今年各样奇事不断,清明那天只大客船不是凭空也没?上千人亲眼瞧见,孙相公没听说?”
“听是听说,不过……”
“仍是不信?这样异事,古书上记得不少,天下将兴,必有祥瑞;天下将亡,必有灾孽。”
“呵呵,照你这说,这天下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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