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个人身子下面,都铺着蜀锦褥子,上面各盖着床簇新苏绣缎被。崔豪和耿五各枕着只销金绣枕,刘八则是只象牙镶银凉枕。这个天,厚被子盖不住,三人都在睡梦里将被子蹬到边,露出身上雪白细绢凉衫。锦褥、缎被、绢衫,被破土炕、脏土墙衬,显得十分刺眼。
这些东西是三人昨晚才得,从城郊座园子里。
这几天,崔豪去向力夫们打问冯赛妻女下落,那些力夫都有些厌烦,只看在崔豪面上,勉强敷衍几句。崔豪
几个人,岸边只泊着三两只船,四下里冷冷清清,只见苍水映天、青柳拂岸,阵凉风吹来,更增孤寂之情。念及妻女,冯赛心里阵凄楚,呆望着水面,越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在失神,旁边忽然传来个女孩儿哭声。扭头看,是旁边只船上对父女,那女孩儿和珑儿般大小,不知为何哭闹起来,那船夫父亲将她抱起来哄逗阵,女孩儿忽又笑起来。
冯赛看到,心里酸,眼中热,险些落泪,忙转身牵马离开那里,垂着头闷走半里多路,心绪才渐渐平复。
这时,他已走到金明池东头,抬眼看到岸边泊着几只船,不由得又想起那个疑问:正月间汪石救京城粮荒和绢荒,他那些粮绢是从哪里来?
他心中猛击两掌,驱散愁绪,凝神细想起来。十月,汪石从陕西买到五万贯便钱公据,到京城兑到十万贯盐钞茶引。元月,便有十万石粮、八万匹绢。其间只有个多月。若是赶去东南,即便能收买到这多粮绢,就算方腊没有侵扰水路,要运到京城至少也得个多月,显然来不及。
对,他运来是麦子和北绢,那定是河北、山东路,这路麦子种得最多,河北又盛产绢,有“北绢衣被天下”之称。去那里路程要近得多,水路也没有受到战乱侵袭。之前怎没有想到?
这说,他应该是带着那十万贯盐钞茶引,去山东、河北。他个人恐怕应付不过来,必是和那几个同伙分头前往。钞引带到那边,替商人们省下许多路程,自然能卖更高价,而当地粮绢价钱则要低许多,麦子当时尚未涨价,斗恐怕只有七八十文,绢也差不多。这高低,十万贯钞引差不多便能换到十万石麦子和八万匹绢。
这多粮绢运到京城后,屯在哪里?
河北、山东路粮绢,都是由五丈河运来。汪石屯放粮绢库院应该在五丈河沿岸。找到那库院,也许能查出些线索来。眼下若家家去问,耗时费力,得想个办法。那多粮绢,运到后自然是要雇人搬运。
冯赛想到崔豪。
崔豪、耿五、刘八三人躺在那间破屋破炕上,正在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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