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安世道:“刚才话还没说完。坏书和坏酒还不样,坏酒人人都会说坏,但书就未必。刘老彘觉着坏,其实定是好。于他刘家不利,定会利于天下。所以,这书非但不是坏书,反倒该是——”
“好书!”其他三人异口同声道。
驩儿本来直默默听着,有些惊怕,这时也小脸通红,眼睛放亮。
硃安世点头道:“既然刘老彘怕这书被人读,那这事偏偏得去做成!就带驩儿去趟荆州,找到那扶卿,传给他!”
囚室中十个囚犯被起押出,再也没有回来。
书这厉害?”
硃安世却迅即明白:“刘老彘最怕,是臣民不忠、犯上作乱;最盼,是全天下人都变成庸生这样呆子,整天只知道念什‘星拱月,臣忠君’;最恨,则是们这些不听命、不服管人。猜这孔壁《论语》必定有大逆不道话,会危及他刘家天下。”
樊仲子点头道:“应该是这个理,否则也不至于千里万里追杀驩儿。”
韩嬉道:“这样说,倒好奇。驩儿,你先给们念下,让们听听看,到底是什不得话?”
驩儿迟疑下,刚要开口念,郭公仲大声喝道:“莫!”
司马迁才猛然察觉:冬天到。
汉律规定,冬季行重刑,那十个囚犯定是牵涉到同桩案子,起被斩。
现在只剩司马迁和老囚万黯,饭倒是没有人抢,两人每顿都能吃饱。不过,甬道墙上那个窗洞毫无遮挡,天越来越冷,风径直吹进来,狱吏却只扔条薄被给他们。两人白天冷得坐不住,不停在囚室中转圈。到夜里,合盖条被子,背抵背,互相驱寒。起初还能睡得着,到深冬,时常被冻醒,只得起来跑两圈,等血跑暖再躺下。继而手脚都生冻疮,连走路都生痛。其他囚室中人多,夜里镣铐声更加响亮,此起彼伏。狱吏若被吵到,进来挥棒就打,囚犯们只得撕下衣襟拴住脚镣,提着慢慢走动。
司马迁冻得睡不着时,便不停默诵《诗经》里那些暖热句子,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七月流火、八月萑苇”等,但读来读去,才发觉《诗经》三百篇,真正喜乐之诗竟如此之少。人生于世,悲愁远多过欢愉,生死操纵于人手,
众人吓跳。
韩嬉笑道:“怎?郭猴子?又不是念催命符咒,瞧你吓得脸都变。”
硃安世却顿时明白,忙道:“为这部书,葬送好几条性命,郭大哥儿女就在隔壁屋里,万听,出去不小心说漏嘴,被别人听到,祸就大。”
樊仲子也道:“对,对,对!常喝醉,醉后管不住自己嘴,胡乱说出来,可就糟。”
韩嬉笑着“呸”声,便也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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