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任安就来报信——
“不成。御厨房又在紧催,食官令也再等不及。太子只得在自己宫中选个庖宰,答应明早就送进宫。”
众人听,尽皆默然。硃安世通夜未眠,本就憔悴,听这话,顿时垂下头,更加萎顿。
韩嬉见硃安世丧魂落魄,忙安慰道:“这个法子不成,总有其他办法。”
郭公仲却摇摇头,道:“没有。”
街坊上住着个宫里出来老黄门。儿童们常聚在起,跟在那老黄门后面,起大声唱童谣:“上面光光下面无,听是牝鸡看是牡……”起初那老黄门还骂两句,后来只得装作听不见。他家人羞愧难当,悄悄搬离茂陵,不知躲去哪里。当年,硃安世也混在孩童堆里,叫得响,唱得欢。
旦自己净身,自然也和那黄门样,他或许受得那屈辱,郦袖呢?续儿呢?
可是,若不去做,谁来救驩儿?如何救驩儿?
当时在扶风,驩儿从府寺独自逃到军营后、躲在那块大石背面,见到,就说知道定会去找他。那夜在孔家,轻轻叩窗,驩儿听就认出是,也说“就知道!”现在,他也定在等,等硃叔叔去救他……
司马迁能为部书忍受宫刑,为驩儿,为什不能?
韩嬉反问:“怎会没有?这又不是登天,总有路子可走。”
樊仲子叹口气道:“再怎想办法,也只有两条路,条是直接到渐台去救孩子,咱们已经试过,有铜莲花拦着,更不用说上面宫卫,行不通;另条是让卫真偷传《论语》,但又找不到人进宫和他接手。除此而外,还能有什办法?总不能冲进宫去抢。何况皇帝老儿喜怒无常,驩儿性命……唉!”
几个人又默不作声,屋子顿时静下来。
硃安世心里翻腾不息,盯着墙角,思绪如麻。
墙角是架木橱,上面摆着各样瓶罐器物,靠里贴着木板,竖放着块
他又想起五岁那年,和父母诀别时,母亲让他长大做个农人,而父亲则声色俱厉对他说:“不管你这辈子做什,你爱做什,就做什,但哪怕死,你也得记住个字——信!说过话,必须做到!你若是敢失信于人,就不是郭解儿子,连猪狗都不如!记住没有?信!”
活到今天,他虽然任性莽撞、胡作非为,但答应别人事,都办到,从未失信于人。在扶风,他答应那位老人,要保驩儿平安,而现在驩儿却被囚禁深宫。那位老人家都能舍弃性命救驩儿,为什不能?怎忍心失信于老人、失信于驩儿?
但是,净身……
做不到,真做不到!
黑暗中,他缩在床边,垂着头,狠力抓着头发,心乱到极点,几欲发狂,竟忍不住失声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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