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实在没法子!正赶上忙,实在匀不开!掌柜抽自己几个嘴巴,当们赶出这辆车来时候。得啦!谁叫先生们是老照顾主呢!”赶车连说带笑央告。
“这还算人话!扣你们两块钱!”老张仰着头摇摆着进大门。
“扣你们两块钱!”孙八也扭进去。
老张请帖写着预备晚餐,当然他亲友早晨不来。可是孙八亲友,虽然不多,来十几位。老张面心中诅咒,面张罗茶水,灌饿还不跑吗!倒是孙八出主意摆饭,老张异常不高兴,虽然只摆两桌!
李山东管账,老早就来。头桌他就坐下,直吃海阔天空,还命令茶房添汤换饭。
开始运转喉咙:
“进门来喜气冲,鸳鸯福禄喜相逢,……”
王德看着,听着,心里刀尖刺着!
“走开!走开!不给钱!这是文明事!”老张声音,不错!后面跟着孙八。
王德摸摸刀,影在人群里。“叫他多活会儿罢!明人不作暗事,等人们到齐,手捉他,面宣布他罪状!”他这样想,于是忍住怒气,呆呆看着他们。
南飞生到,满面羞惭自己没有妾。可是他与自治界人们熟识,老张不能不请他作招待。老张很不满意南飞生,并不是因为他无妾可携,是因为他送给老张幅喜联,而送给孙八块红呢喜幛。喜联有什用!岂有此理!
从庆和堂到旧鼓楼大街救世军龙宅不远,到护国寺李静姑母家也不远。所以直到正午还没去迎亲。王德和赶车打听明白,下午两点发车,大概三点以前就可以回来。
亲友来渐多,真多数领着妾。有才十四五岁,扶着两个老妈扭扭娇笑;有装作女学生样子,可是眼睛不往直里看,永远向左右溜;有是女伶出身,穿着黄天霸彩靴,梳着大松辫,用扇子遮着脸唧唧往外挤笑声。……
大厅上热闹非常,男们彼此嘲笑,女们挤眉弄眼犯小心眼。孙八脸红红学着说俏皮话,自己先笑,别人不解可笑之处在那里。
阵喧笑,男男女女全走出来,看着发车
老张穿件灰色绸夹袍,件青缎马褂,全是天桥衣棚过手货。双新缎鞋,确是新买。头上顶青色小帽配着红色线结,前沿镶着块蓝色假宝石。
孙八是件天蓝华丝葛夹袍,罩着银灰带闪洋绸马褂。藕和色绸裤,足下双青缎官靴。头上顶巴拿马软沿草帽。
老张把唱喜歌赶跑,同孙八左右检视那几辆马车。
“说,赶车!”老张发怒。“定是蓝漆,德国蓝漆轿式车,怎给黑?看老实不懂眼是怎着?”
“是啊!谁也不是瞎子!”孙八接着说,也接着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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