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丰觉得点头是他必尽义务。他点头。口中也想说两句知恩感德话,可是没能说出来。
晓荷看出瑞丰为难,赶紧把话岔开。"瑞丰,这两天令兄颇帮钱家忙。钱家到底怎办丧事,令兄也许对你讲过吧?"
瑞丰想会儿才说:"他没对讲什!他——唉!他跟说不到块儿!们只有手足
"来。他改话,以免老楞着:"家家有本难念经!""怎?府上也……"晓荷也皱皱眉,知道这是轮到他该表示同情与关切时候。
"提起来话长得很!"瑞丰小干脸上居然有点湿润意思,象脸全部都会落泪似。
"闲谈!闲谈!反正不会拉老婆舌头!"晓荷急于要听听祁家争斗经过。
凭良心说,瑞丰实在没有什委屈可诉。可是,他必须说出点委屈来,以便表示自己是怎样大仁大义;假若没有真,他也须"创作"出些实事。个贤人若是甘心受苦难而声不出,个凡人就必须说出自己苦难,以便自居为贤人。吸着刚泡来香茶,他象个受气媳妇回到娘家来似,诉说着祁家四代罪状。最后,他提到已经不能再住在家里,因为大哥瑞宣与大嫂都压迫着他教他分家。这,分明是个十成十谎言,可是为得别人同情,谎言是必须用工具。
晓荷很同情瑞丰,而不便给他出什主意,因为出主意便有非实际去帮忙不可危险。最使他满意倒是听到祁家人不大和睦,他心就更宽绰些,而把自己家事纠纷看成事有必至,理有固然。
大赤包也很同情瑞丰,而且马上出主意。她主意向来是出来很快,因为她有这个主意不好就马上另出个,而丝毫不感到矛盾把握!
"瑞丰,你马上搬到这里来好啦!小南屋闲着没用,只要你不嫌窄别①,搬来就是!定收你房钱,不教你白住,你不用心里过意不去!好啦,就这样办啦!"
这,反倒吓瑞丰跳。他没想到事情能会这快就有办法!有办法,他反倒没主意。他不敢谢绝冠太太厚意,也不敢马上答应下来。他永远最切实际心立刻看到,假若他搬来,只就打牌那件事,且不说别,他就"奉陪"不起。他小干脸忽然缩小圈。他开始有点后悔,不该为闲扯而把自己弄得进退两难。
冠先生看出客人为难,赶紧对太太说:"别劝着人家分家呀!"
大赤包主意,除她自己愿意马上改变,永远是不易撤销:"你知道什!不能看着瑞丰——这好人——在家里小菜碟似受欺负!"她转向瑞丰:"你什时候愿意来,那间小屋总是你!君子言,快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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