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人,在这年月,是会招来祸患。即使不提祸患,她也不愿欺骗大家,说这是不值得庆贺。她是主妇,她晓得丈夫有固定收入是如何重要。她真想和胖婶子掰开揉碎谈谈家长里短,说说猪肉怎样不好买,和青菜怎样天天涨价儿。尽管胖婶子不是好妯娌,可是能说说油盐酱醋问题,也许就有点作妯娌样儿。可是,她不敢说,怕丈夫说她肤浅,爱说闲话。她只好把她最好听北平话收在喉中,而用她大眼睛观察大家神色,好教自己笑容与眼神都不出毛病。
瑞宣脸越来越白。他不肯和这伙人多敷衍,而又没有把他们赶出门去决心与勇气。他差不多要恨自己软弱无能。
大赤包把院中人都慰问完,又出主意:"祁大爷!你要是不便好事请客,倒有个主意。这年月,们都不该多铺张,真!但是,有喜事不热闹下,又太委屈。好不好咱们来它两桌牌?大家热闹天?这不是新发明,不过现在更应该提倡就是啦。两桌牌抽头儿,管保够大家吃饭喝酒。你不必出钱,们也免得送礼,可是还能有吃有喝玩天,不是怪好办法吗?"
"是呀!"晓荷赶紧把太太理论送到实际上来:"们夫妇,东阳,瑞丰夫妇,已经是五位,再凑上三位就行。好啦,瑞宣,你想约谁?"
"老太爷不准打牌,这是们家教!"瑞宣极冷静说。
大赤包脸上,好象落下张幕来,忽然发暗。她美意是向来不准别人拒绝。
晓荷急忙开口:"这里不方便,在们那儿!瑞宣,你要是在们那里玩天,实在是们冠家光荣!"瑞宣还没回出话来,瑞丰小跑着跑进来。瑞丰嘴张着,脑门上有点汗,小干脸上通红。跑进来,他没顾得招呼别人,直奔大哥去。"大哥!"这声"大哥"叫得是那动人,大家立刻都沉静下来,胖菊子几乎落泪。
"大哥!"老二又叫声,仿佛别话都被感情给堵塞住似。喘两口气,他才相当顺利说出话来:"幸而今天到铺子看看父亲,要不然还闷在罐儿里呢?好家伙,英国大使馆!你真行,大哥!"显然,他还有许多话要说,可是感情太丰富,他心里因热烈而混乱,把话都忘。瑞宣楞起来。楞会儿,他忽然笑。对这群人,他没有别任何办法,除冷笑。他本想抓住老二,给老二两句极难听话,自然,他希望,别人也就"知难而退"。可是,他把话收住——他知道甘心作奴隶人是不会因为两句不悦耳话而释放他,何苦多白费唇舌呢。韵梅看出丈夫为难与难堪。她试着步儿说:"你不是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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