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爷只楞小会儿,没说什,就独自向南走去。
走到天桥,四爷和茶馆里打听下,才知道小崔尸身已被拉到西边去。他到西边去找,在先农坛"墙"外,个破砖堆上,找到小崔没有头身腔。小崔赤着背,光着脚,两三个脚趾已被野狗咬去。四爷泪流下来。离小崔有两三丈远,立着个巡警。四爷勉强收住泪,走过去。
"打听打听,"老人很客气对巡警说,"这个尸首能收殓不能?"
巡警也很客气。"来收尸?可以!再不收,就怕教野狗吃!那位汽车夫,已经抬走!"
"不用到派出所里说声?"
简单:"你这个老东西,你坐在这儿发愁,就办得事啦?你走啊,看看尸首,定棺材,不就行吗?"
李四爷无可如何立起来。他老伴儿话里没有点学问与聪明,可是颇有点智慧——是呀,坐着发愁有什用呢。人世间事都是"作"出来,不是"愁"出来。"四大爷!"孙七也立起来。"跟你去!抱着小崔尸身哭场去!"
"等你们回来,再陪着小崔太太去收殓!有,你们放心,她出不岔子!"四大妈挤咕着大近视眼说。
前门外五牌楼正中悬着两个人头,个朝南,个朝北。孙七眼睛虽然有点近视,可是出前门他就留着心,要看看朋友人头。到大桥桥头,他扯李四爷把:"四大爷,那两个黑球就是吧?"
李四爷没言语。
"当然得去!"
"人头呢?"
"那,可就说不上来!尸身由天桥拖到这儿来,上边并没命令教们看着。们巡官可是派们在这儿站岗,怕尸首教野狗叼走。咱们都是中国人哪!好吗,人教他们给砍,再不留个尸身,成什话呢?说到人头,就另是回事。头在五牌楼上挂着,谁敢去动呢?日本人
孙七加快脚步,跑到牌楼底下,用力眯着眼,他看清,朝北那个是小崔。小崔扁倭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闭着双目,张着点嘴,两腮深陷,象是作着梦似,在半空中悬着;脖子下,只有缩紧些黑皮。再往下看,孙七只看到自己影子,与朱红牌楼柱子。他抱住牌楼最外边那根柱子,已经立不住。
李四爷赶过来,"走!孙七!"
孙七已不能动。他脸上煞白,对大泪珠堵在眼角上,眼珠定住。
"走!"李四爷把抓住孙七肩膀。
孙七象醉鬼似,两脚拌着蒜,跟着李四爷走。李四爷抓着他条胳臂。走会儿,孙七打个长嗝儿,眼角上对泪珠落下来。"四大爷,你个人去吧!走不动!"他坐在家铺户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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