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点点头。
"哈!你收货?"
大伙计要说话,因为货是他收下。天佑可是往前凑步,又向日本人点点头。他是掌柜,他须负责,尽管是伙计办错事。
"你大大坏蛋!"
天佑咽大口唾沫,把怒气,象吃丸药似,冲下去。依旧很规矩,和缓,他问:"多收十双,是不是?照数退回好!"
说:"日本工厂大概只顾造枪炮,连玩艺儿都不造新,准!"
"也许!"天佑不愿意多讨论日本工业问题,而只觉得这些旧玩具给他带来更大污辱,与更多嘲弄。他几乎要发脾气:"把它们放在后柜去,快!多年老字号,带卖玩艺儿,还是破!赶明儿还得带卖仁丹呢!哼!"
看着伙计把东西收到后柜去,他泡壶茶,杯杯又杯慢慢喝。这不象是吃茶,而倒象拿茶解气呢。看着杯里茶,他想起昨天看见河水。他觉得河水可爱,不单可爱,而且仿佛能解决切问题。他是心路不甚宽人,不能把无可奈何事就看作无可奈何,而付之笑。他把无可奈何事看成对自己考验,若是他承认无可奈何,便是承认自己无能,没用。他应付不这个局面,他应当赶快结束自己——随着河水顺流而下,漂,漂,漂,漂到大河大海里去,倒也不错。心路窄人往往把死看作康庄大道,天佑便是这样。想到河,海,他反倒痛快点,他看见空旷,自由,无忧无虑,比这揪心扒肝活着要好多。刚刚过午,部大卡车停在铺子外边。
"他们又来!"大伙计说。
"谁?"天佑问。
"退回?你大大*商!"冷不防,日本人个嘴巴打上去。
天佑眼中冒金星。这个嘴巴,把他打得什全不知道。忽然他变成块不会思索,没有感觉,不会动作肉,木在那里。他生没有打过架,撒过野。他万想不到有朝日他也会挨打。他诚实,守规矩,爱体面,他以为,就是他钢盔铁甲,永
"送货!"
"这回恐怕是仁丹!"天佑想笑笑,可是笑不出来。
车上跳下来个日本人,三个中国人,如狼似虎,他们闯进铺子来。虽然只是四个人,可是他们声势倒好象是个机关枪连。
"货呢,刚才送来货呢?"个中国人非常着急问。大伙计急忙到后柜去拿。拿来,那个中国人劈手夺过去,象公鸡掘土似,极快而有力数:"双,两双……"数完,他脸上肌肉放松些,含笑对那个日本人说:"多十双!说毛病在这里,定是在这里!"
日本人打量天佑掌柜番,高傲而冷酷问:"你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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