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他高兴是,有两个汉
头没缓过气来。虽说屋子里东西没动,银行里也还有背着菊子存款,然而这些都不足以安慰他。
东阳真病重。焦躁,寒冷,恐惧,打四面八方向他袭来。他忽冷忽热,那张绿脸,会儿灰,会儿紫。发冷时节,那副黄牙板,个劲儿地直磕打。他想好好盘算盘算,可是,股透心凉寒气,逼得他没法集中思想。他想来想去,摆脱不开个死字。
猛地,他又全身发热,脑子里乱哄哄,象大群蝗虫嗡嗡地猛袭来。稍清醒,他就大声叫唤:"不想死,给钱,上日本去——。"
日本大夫又来,东阳吃点儿药,迷迷糊糊地睡。他脑子静不下来,觉也睡不踏实。他放不下钱和菊子。东阳病得久,上头又派个校长到铁路学校来。
要是往常,瑞宣就该考虑按规矩辞职。可是这回,他连想也没想仍然照常到校上课。只要新校长不撵,他就按瑞全意思,照旧教他书。要是新校长真不留他,到时候再想办法对付。
新校长是个中年人,眼光短浅,不过心眼儿不算坏。虽说这个位置是他费不少力气运动来,他倒并不打算从学生身上榨油,也不想杀学生头。他没撤谁职。瑞宣就留下来。
对于瑞宣说来,这份差事之可贵,不在于有进项,而是给他个机会,可以对祖国,对学生尽尽心。他逐字逐句给学生细讲——释字义,溯字源,让学生对每个字都学而能用。除教科书,还选不少课外读物。他精心选出那些文学教材,都意在激起学生爱国热忱,排除他们民族自卑感。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选些课外读物,仿佛只是为帮助学生更好地理解课文。这样做起来,即使学生中有个把隐藏特务,也不容易挑出他毛病。
最难是出作文题。根据他教学原则,他不愿意给学生出些空空洞洞题目,让学生作起来,只能拿"人生于世……"开头,然后咬着毛笔杆,怎也想不起下句该写什。但他又不能出些与时事相关大题目。要是他胆敢在黑板上写点什跟学生生活密切相关东西,他马上就会给抓起来。为避免空洞,也为不被抓起来,他出题目总得跟课文沾上边。这样题目学生有话可说,他也能从而解学生反应。
改作文卷子时候,他总是兴高采烈。很多学生作文说明,他们不但理解他苦心,而且还小心翼翼地向他倾诉压在心底痛苦。批改作文原是件枯燥无味事,现在倒成他欢乐。他简直是在用隐语在和群青年人对话。
他特别注意那些可疑学生,观察他们是不是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接受日本人奴化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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