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绳与绢花,甚至得作非作不可新衣裳。这又是笔钱。去吊祭或贺喜时候,路近呢自然可以勉强走去,若是路远呢,难道不得雇辆骡车?在那文明年月,北京道路致是灰沙三尺,恰似香炉。好嘛,打扮得漂漂亮亮,而在香炉里走十里八里,到亲友家已变成土鬼,岂不是大笑话?骡车可是不能白坐,这又是个问题!去行人情,岂能光拿着礼金礼品,而腰中空空如也呢。假若人家主张凑凑十胡什,难道可以严词拒绝?再说,见晚辈或两辈孙子们,不得给二百钱吗?是呀,办婚丧大事人往往倾家荡产,难道亲友不应当舍命陪君子?
母亲最怕是亲友家娶媳妇或聘姑娘而来约请她作娶亲太太或送亲太太。这是种很大荣誉:不但寡妇没有这个资格,就是属虎或行为有什不检之处“全口人”(注:全口人——指丈夫子女俱全、“有福气”妇女。口字轻读,作ke。)也没有资格。只有堂堂正正,步个脚印妇人才能负此重任。人家来约请,母亲没法儿拒绝。谁肯把荣誉往外推呢?可是,去作娶亲太太或送亲太太不但必须坐骡车,而且平日既无女仆,就要雇个临时、富有经验、干净利落老妈子。有人搀着上车下车、出来进去,才象个娶亲太太或送亲太太呀!至于服装首饰呢,用不着说,必须格外出色,才能压得住台。母亲最恨向别人借东西,可是她又绝对没有去置办几十两银子件大缎子、绣边儿氅衣,和真金扁方、耳环,大小头簪。她只好向姑母开口。姑母有成龙配套衣裳与首饰,可就是不愿出借!姑母在居孀之后,固然没有作娶亲或送亲太太资格,就是在姑父活着时候,她也很不易得到这种荣誉。是呀,姑父到底是唱戏不是,既没有弄清楚,谁能够冒冒失失地来邀请姑母出头露面呢?大家既不信任姑母,姑母也就不肯往外借东西,作为报复。
于是,父亲就须亲自出马,向姑母开口。亲姐弟之间,什话都可以说。大概父亲必是完全肯定“唱戏并不下贱”,姑母才把带有樟脑味儿衣服,和式样早已过时而分量相当重首饰拿出来。
这些非应酬不可应酬,提高母亲在亲友眼中地位。大家都夸她会把钱花在刀刃儿上。可也正是这个刀刃儿使母亲关到钱粮发愁,关不下来更发愁。是呀,在降生前后,们铁杆儿庄稼虽然依然存在,可是逐渐有点歉收,分量不足,成色不高。赊欠已成种制度。卖烧饼、卖炭、倒水都在们,和许多人家门垛子上画上白道道,五道儿组,颇象鸡爪子。们先吃先用,钱粮到手,按照鸡爪子多少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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