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是下雨,都须穿着高跟鞋去看热闹。“你上哪儿?你就忍心撇下和小珠?也走?逃难似教去受罪?你真懂事就结!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怎拿?先不用说别!你可以叫花子似走,缺哪样东西也不行!又不出声啦?好吧,你有主意把东西都带走,体体面面,像旅行似,就跟你去,开开眼也好!”
抱着小珠,老范声也不出。他不愿去批评彩珠,只觉得放弃妻子与放弃国旗是同样忍心事,而他又没能力把二者同时都保全住!他恨自己无能,所以原谅彩珠无知。
几天,他在屋中转来转去。他不敢出门,不是怕被敌人杀死,而是怕自己没有杀敌勇气。在家里,他听着太太叨唠,看着小珠玩耍,热泪时时迷住他眼。每逢听到小珠喊他“爸”他就咬上嘴唇点点头。
“小珠!”他苦痛到无可奈何,不得不说句话,“小珠!你是小亡国奴!”
这,被彩珠听见。“扯什淡呢!有本事把们送到香港去,在这儿瞎发什愁!小珠,这儿来,你爸爸要像小钟爸爸那样,够多好!”她声音温软许多,眼看着远处,脸上露出娇痴羡慕,“人家带走二十箱衣裳,住天津租界去!小钟妈有这美吗?”
“小钟妈,耳朵这样!”小珠胖手用力往前推耳朵,准知道这样可以得妈妈欢心,因为做过已经不是次。
乘小珠和彩珠睡熟,老范轻轻到外间屋去。把电灯用块黑布罩上,找出信纸来。他必须逃出亡城,可是自结婚以后,他没有点儿储蓄,无法把家眷带走。即使勉强带出去,他并没有马上找到事情把握,还不如把目下所能凑到点钱留给彩珠,而自己单独去碰运气;找到相当工作,再设法接他们;时找不到工作,他自己怎样都好将就活着,而他们不至马上受罪。好,他想给彩珠留下几个字,说明这个意思,而后他偷偷跑出去,连被褥也无须拿。
他开始写信。心中像有千言万语,夫妻爱恋,国事危急,家庭责任,国民义务,离别难堪,将来希望,对妻安慰,对小珠嘱托……都应当写进去。可是,笔画在纸上,他热情都被难过打碎,写出只是几个最平凡无力字!撕张,第二张点也不比第张强,又被扯碎。他没有再拿笔勇气。
张字纸也不留,就这偷偷走?他又没有这个狠心。他妻,他子,不能在国危城陷时候抛下不管,即使自己逃亡是为国家。
轻轻走进去,借着外屋点点灯光,他看到妻与子轮廓。这轮廓中切,他都极清楚记得;个痣,块小疤地位都记得极正确。这两个是他生命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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