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各位不怕连累?”顾先生头摆得像小孩子手里摇鼓道:“哪里话!哪里话!唉!今天太运气!他们住在上海人真是醉生梦死,怎知道出门有这样危险。内地是不可不来。咱们今儿晚上得找个馆子庆祝下,兄弟作小东。”大家在旅馆休息会,便出去聚餐。李梅亭多喝几杯酒,人全活过来,适才不过是立春时爬虫,现在竟是端午左右爬虫。他向孙小姐问长问短,讲许多风话。
辛楣跟鸿渐同房间,回旅馆后,两人躺在床上闲话。鸿渐问辛楣注意到李梅亭对孙小姐丑态没有。辛楣道:“早看破他是个色鬼。他上岸时没戴墨晶眼镜,留心看他眼睛,白多黑少,是个*邪之相,小时候听老太爷讲过好多。”鸿渐道:“宁可他好色,总算还有点人气,否则他简直没有人味儿。”正说着,忽听见隔壁李顾房里有女人沙嗓子声音;原来般中国旅馆壁,又薄又漏,身体虽住在这间房里,耳朵像住在隔壁房里。旅馆里照例有瞎眼抽大烟女人,排房间兜揽生意,请客人点唱绍兴戏。李先生在跟她们讲价钱,顾先生敲板壁,请辛楣鸿渐过去听戏。辛楣说隔板壁样听得见,不过来。顾先生笑道:“这太便宜你们,也得出钱哪。啊啊!两位先生,这是句笑话。”辛楣跟鸿渐同时努嘴做个鬼脸,没说什。鸿渐晚没睡好,今天又累,邻室虽然弦歌交作,睡眠漆黑团,当头罩下来,他忽睡到天明,觉得身体里纤屑蜷伏疲倦,都给睡眠熨平,像衣服上皱纹折痕经过烙铁样。他忽然想,要做个地道失恋者,失眠绝食,真是不容易。前天痛苦似乎利害得把遭损伤情感痛绝根,所有痛苦全
提出来,现在他顽钝软弱,没余力再为唐晓芙心痛。辛楣在床上欠伸道:“活受罪!隔壁绍兴戏唱完,你就打鼾,好利害!屋顶没给你鼻子吹掉就算运气。到天快亮才睡熟。”鸿渐向自以为睡得很文静,害羞道:“真?不信,从来不打鼾。也许是隔壁人打,你误会。你知道,这壁脆薄得很。”辛楣生气道:“你这人真无赖!你倒不说是自己打鼾,赖在你身上?只恨当时没法请唱片公司人把你声音灌成片子。”假使真灌成片子,那声气哗啦哗啦,又像风涛澎,又像狼吞虎咽,中间还夹着丝又尖又细声音,忽高忽低,袅袅不绝。有时这条丝高上去、高上去,细得、细得像放足风筝线要断,不知怎像过峰尖,又降落安稳下来。赵辛楣剌激得神给它吊上去,掉下来,这时候追想起还恨得要扭断鸿渐鼻子,警告他下次小心。鸿渐道:“好,别再算账。昨天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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