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间屋,敞开门,她等着。有人往小福子屋走,她便扯着嗓子说闲话,教他们难堪,也教小福子吃不住。小福子客人少,她高兴。
小福子晓得这下去,全院人慢慢就会都响应虎妞,而把自己撵出去。她只是害怕,不敢生气,落到她这步天地人晓得把事实放在气和泪前边。她带着小弟弟过来,给虎妞下跪。什也没说,可是神色也带出来:这跪要还不行话,她自己不怕死,谁可也别想活着!最伟大牺牲是忍辱,最伟大忍辱是预备反抗。
虎妞倒没主意。怎想怎不是味儿,可是带着那个大肚子,她不敢去打架。武既拿不出来,只好给自己个台阶:
她是逗着小福子玩呢,谁想弄假成真,小福子心眼太死。这样解释开,她们又成好友,她照旧给小福子维持切。
自从中秋出车,祥子处处加谨慎,两场病教他明白自己并不是铁打。多挣钱雄心并没完全忘掉,可是屡次打击使他认清楚个人力量是多微弱;好汉到时候非咬牙不可,但咬上牙也会吐血!痢疾虽然已好,他肚子可时时还疼阵。有时候腿脚正好
开,想试着步儿加点速度,肚子里绳绞似拧,他缓步,甚至于忽然收住脚,低着头,缩着肚子,强忍会儿。独自拉着座儿还好办,赶上拉帮儿车时候,他猛孤仃收住步,使大家莫名其妙,而他自己非常难堪。自己才二十多岁,已经这闹笑话,赶到三四十岁时候,应当怎样呢?这想,他轰下冒汗!
为自己身体,他很愿再去拉包车。到底是工儿活有个缓气时候;跑时候要快,可是休息工夫也长,总比拉散座儿轻闲。他可也准知道,虎妞绝对不会放手他,成家便没自由,而虎妞又是特别厉害。他认背运。
半年来,由秋而冬,他就那半对付,半挣扎,不敢大意,也不敢偷懒,心中憋憋闷闷,低着头苦奔。低着头,他不敢再象原先那楞葱似,什也不在乎。至于挣钱,他还是比般车夫多挣着些。除非他肚子正绞着疼,他总不肯空放走个买卖,该拉就拉,他始终没染上恶习。什故意绷大价,什中途倒车,什死等好座儿,他都没学会。这样,他多受累,可是天天准进钱。他不取巧,所以也就没有危险。
可是,钱进得太少,并不能剩下。左手进来,右手出去,天个干净。他连攒钱都想也不敢想。他知道怎样省着,虎妞可会花呢。虎妞"月子"⑦是转过年二月初。自从入冬,她怀已显形,而且爱故意往外腆着,好显出自己重要。看着自己肚子,她简直连炕也懒得下。作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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