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不好意思出口,在媚兰尸骨未寒的时候便谈起爱来。
“好吧,愿上帝让她安息,"他沉痛地说。"她是我所认识的唯一完美的好人。““啊,瑞德!"她伤心地喊道,因为他的话使她立刻生动地记起媚兰替她做过的每一件好事。"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进去呢?那惊景真可怕——我真需要你啊!”“我也会受不了的,"他简短地说了一句,随即便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才勉强轻轻地悦:“一个非常伟大的女性!"他那忧郁的目光越过她向前凝望,眼睛里流露的神情,跟亚特兰大陷落那天晚上她在火光中看见的一模一样,那时他告诉她,他要跟那些搞通退的部队一起走了——这是一个彻底了解自己的人出其不意的举动,他忽然从他自己身上发现了意外的忠诚和激情,并对这一发现产生了微带口嘲的感觉。
他那双忧郁的眼睛越过她的肩头向前凝望,好像看见媚兰默默地穿过房间向门口走去。他脸上的表情中没有悲哀,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对于自己的沉思和惊异,只有一种从童年时代便死去的激情和猛烈的骚动。这时他又说了一遍:“一个非常伟大的女性!"思嘉浑身颤抖,心里那股热情,那种温暖的感觉,以及鼓舞着她飞奔回来的那个美丽的设想,顿时都消失了。她只能大致体会到瑞德在心中给世界上他唯一佩服的那个人送终时的感情,因此她又产生了一种可怕的丧亡之感——尽管这已不再是个人的,心中仍倍觉凄凉。她不能完全理解或分析瑞德的感情,不过好像她自己也似乎能感觉到,在最后一次轻轻地抚爱时,媚兰那啊啊有声的裙子在碰触她似的。她从瑞德眼里看到的不是一个女人的死亡,而是一期伟人传记的结束——它记载着那些文雅谦让而坚强正直的女人,她们是战时南方的基石,而战败以后她们又张开骄傲和温暖的双臂欢迎南方回来了。
他的眼睛转过来看着她,他的声音也变得轻松而冷静了。
“那么她死了。这样一来,你倒是好办了,不是吗?"“唔,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她高声,显然被刺痛了,眼泪马上就要流出来了。"你知道我多么爱她呀!““不,我不能说我知道这一点。这太出人意外,当然你还是值得称赞的,因为你一向喜爱那些坏白人,但到最后终于认识她的好处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当然以前就敬重她嘛!你却不是这样。你以前不像我这样理解她呀!你这种人是不会理解她的——她有多好——"“真的吗?不见得吧。"“她关心所有的人,除了她自己——噢,她最后的几句话是说的你呢。"他回头看着她,眼睛里闪着真诚的光芒。
“她说什么?”
“唔,现在先不谈吧,瑞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