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给他去弄个书架子!西间放那个衣橱。东西套间:间卧室,间厨房;床是有,厨房还短着案子。
还显着太简单!科员家里是简单不得!不过,挂上些照片与对联也许稍微好些;况且堂屋还得安洋炉子。张大哥立刻看看后檐墙有出洋炉烟管子圆孔没有。有个碟子大圆洞,糊着张纸,四围有些烟迹,象被黑云遮住月亮。心中平安许多:冬天不用洋炉子,不“文明”!
计划好切,终于觉得东西太少。可是,虽然同是科员,老李究竟是乡下人,这便又差事;乡下人还懂得哪叫四衬,哪叫八稳?有好桌子也是让那对乡下孩子给抹个乱七八糟。好,只须去找裱糊匠来糊窗子,和打扫打扫地上。得,就是它!
张大哥出来,重新端详街门番。不错,小洋式门,上面有两个洋灰堆成狮子,虽然不十分象狮子,可是有几分象哈吧狗呢,就算手艺不错。两狮之间,有个碟子大小八卦。狮子与八卦联合起来,力量颇足以抵得住对门神爷。张大哥很满意。“文明”房必须有洋式门,门上必须有洋灰狮子;况且还有八卦!
张大哥马上去找裱糊匠,熟人,不用讲价钱;或者应说裱糊匠不用讲价钱,因为张大哥没等他张嘴,已把价钱定好。作也得作,不作也得作,糊窗户是苦买卖,可是裱糊喜棚呢,糊冥衣呢,不能不拉这些生意呀。凡是张大哥为媒婚事,自然张大哥也给介绍裱糊匠;不幸新娘或新郎不等白头到老便死去位呢,张大哥少不得又给张罗糊冥衣——裱糊匠是在张大哥手心里呢!说好怎样糊窗户,张大哥就手打听金银箔现在卖多少钱刀,和纸人粉脸长价钱没有。张大哥对事事要有个底稿,用不着不要紧,备而不用,切莫用而不备。
五点多,张大哥必须回家。到四牌楼买只酱鸡,回家请夫人。心里想:那条棉裤她大概快给作成,总得买只鸡犒劳犒劳她。其实,她要是会打毛绳裤子,还真用不着作棉;赶明儿请孙太太来教教她。条毛绳裤,买,得七八块钱;自己打,两磅绳子——不,用不,磅半足够;就说两磅吧,两块八加两块八,五块六。省小三块子!请孙太太教教她,反正上衙门,她没事作,闲着也是闲着。叫太太闲着,不近情理。老夫老妻,总得叫太太多学本事。张大哥看看手中荷叶包:酱鸡个子真不小,女儿也不回来!家子吃也不至于不够。
女儿十八,该定亲。出高中入大学,点用处没有,只是费钱。还有二年毕业,二十;四年大学,二十四;再作二年事——大学毕业不作二年事对不起那些学费——二十六。二十六!姑娘就别过二十五!过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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