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足烟瘾跑够茶水,躺上空寂上坑上时尤其忍不住这样想,他已经从具体诸如年馑、瘟疫、家协这些单事件上超脱出来,进入种对生活和人规律性思考。死去人不管因为怎样灾祸死去,其实都如同跌入坑洼颠断车轴:活着人不能总是惋惜那断轴好处,因为再也没有用,必须换上新车轴,让牛车爬上坑洼继续上路。他拄着拐仗。佝偻着腰,从村巷走过去,听见从某个屋院传出女人哭儿子,或丈夫悲戚声音,不仅不同情她们,反而在心里骂她混帐!因为无论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和丈夫,在任何人来说都不能保证绝对完美,不可能家人永远在起;因为好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和丈夫,旦遭到死劫就不会重新聚合,即使你不吃不喝想死想活哭断肠也不顶啥喀!根断折车轴!再好再结实车轴总有磨细和颠断时候,所以死人并不应该表现特别悲哀,白嘉轩对仙草死亡也深感悲哀。以至很长段日子里总感觉缺点什;缺肯定不单是她每晚小心地顺着他脚腿伸溜下来湿热肉体,也有她在屋院里走路那种沙沙声音,散发到庭院炕头上种气息,或者是有别于影像声音气息另种无以名状感觉,所有这些也都确凿不存在。他超人,在于他能得出仙草也是根断袭车轴这样非凡结论。白嘉轩在思索人生奥秘时候,总是想起自古流传着句咒语:白鹿村人口总是冒不过千,啥时候冒过肯定就要发生灾难,人口下子又得缩回到千人以下。他在自己有生之年里,第次经历这个人口大回缩过程而得以验证那句咒语,便从怀疑到认定:白鹿村上空冥冥苍穹之中,有双监视着眼睛,掌握着白鹿村乃至整个白鹿原上各个村庄人口繁衍和稀稠……
白嘉轩赞成儿子孝武增补宗谱举措,正是他死人如断轴结论形成时候。
白孝武独当面开始补续族谱神圣使命,从三官库请来和尚,为每个有资格上族谱亡灵诵经超度。庄严而又简练程序是,按照白鹿两姓辈分自高至低,同辈人再按照年龄长幼排出顺序,先由死者儿子或孙子代表全家人点燃三支紫香插入香炉,然后率死者男女孝子长揖重叩三匝,跪在灵桌有垂首静立恭候;白孝武在砚台里膏顺毛笔尖头,悬腕将死者名字填写进印红方格,再放下毛笔对死者行三鞠躬礼;孝子们再三叩首后退离出祠堂;五个小班子乐人在孝子跷进祠堂大殿门歇时便奏起悠扬乐曲,乐曲吹奏到整个仪式完毕,孝子退出祠堂才告间歇;和尚在孝子长揖重叩三拜之后开始敲响木鱼,诵念谁也听不懂经文;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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