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儿看看窗外说:
“雨停,该回去。”
她要站起来,又拉住她,搂住她脖子说:
“要看你后脖子上那块青记,小桂子,你妈说你后脖子有块青记,让找找……”
妞儿略微地挣开,说:“你怎今天总说小桂子小桂子?你现在这样儿,就像爸爸喝醉说胡话样!”
底不样,说老实话,你也没按亲生那疼她,她也不能拿你当亲爹那孝顺。’爸叹口气,又说:‘晃儿五六年!那天也真邪行,走到齐化门脸儿屎急。’妈说:‘是呀,你说大早儿捡点煤核来烧,省得让人看见怪寒碜,每天你不都是起来先出恭后才漱口洗脸吗?那天你忙得没上茅房,饶着煤核没捡回来,倒捡个不知谁家私生小崽子来。’爸又说:‘想着找城根底下蹲蹲吧,谁知道就看见个小包袱呢!先还以为要发邪财,打开看,敢情是她,活玩意儿,小眼还骨碌骨碌直转哪!’妈妈说:‘哼!你而今打算在她身上发财,赶明儿唱得跟碧云霞那红,可不易。’……”
又闭上眼睛,仰头靠着墙听妞儿絮絮叨叨地说,好像听过这故事,是谁讲呢?还说大清早就把那孩子包裹包裹扔到齐化门城根去?也许是做梦,现在常常做梦,宋妈说白天玩疯晚饭又吃撑,才又咬牙又撒呓挣。是吗?就闭着眼问妞儿:
“妞儿,你跟说好几遍这故事啦!”
“胡说,跟谁也没说过。今儿头回跟你说。你有时候糊里糊涂,还说要上学呢!瞧你考不上。”
“可是,真是知道呀!你生那时候,正是青草要黄,绿叶快掉,那不冷不热秋天,可是窗户外头倒是飘进来阵子桂花香气。……”
“是呀!你爸爸就爱喝口酒,冬天为驱驱寒意,那天风挺大,你妈给他打点酒,又买半空儿花生。……”
糊里糊涂地说着,拉开妞儿那条狗尾巴小辫儿,可不是,可不是,恍恍惚惚,看见在那杂乱黄头发根里面,中间是有块指头大青记。浑身都抖起来。
妞儿把她脸贴在脸上,惊奇地说:
“你怎啦?你脸好热啊!都红,是不是病?”
“没有,没病,”这时精神起来,但是妞儿把
妞儿推推,睁开眼,她奇怪地问:
“你在说什?是不是又睡着撒呓挣?”
“刚才说什?”有些忘,刚才也许是在梦中。
妞儿摸摸头,胳膊,她说:“你好烫啊!衣服穿多吧!把衣服脱下来吧!”
“哪里热,心里好冷啊!冷得直想打哆嗦!”说着,看自己两条腿,果然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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