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日下午,兰姨娘西瓜灯完成。吃过晚饭,天还没有黑,就催着兰姨娘、宋妈,还有二妹,点上自己灯到街上去,也逛别人灯。临走时候,跑到德先叔屋里,说:
“和兰姨娘去逛莲花灯,您去不去?们在京华印书馆大楼底下等您!”说完就跑。
行人道上挤满提灯和逛灯人,西瓜灯很新鲜,很引人注意。但是不久们就和宋妈、二妹她们走散,牵着兰姨娘手,直往西去,到京华印书馆楼前停下来,假装找失散宋妈她们,其实是在盼望德先叔。在附
下午,又溜到兰姨娘屋里。找个机会对兰姨娘说:
“德先叔夸你哩!”
“夸?夸什呀?”
“早上到书房去找剪刀,他跟说:‘你那个兰姨娘,很不错呀!’”
“哟!”兰姨娘抿着嘴笑,“他还说什?”
“是。”
“好。”兰姨娘点点头笑说:“你爸爸心眼儿蛮好,三六九等人都留下。”
从兰姨娘屋里出来,就不由得往前院德先叔住南屋走去。有权利去,因为南屋书桌抽屉里放着功课,小布人儿,《儿童世界》,德先叔正占用那书桌,走进去就不客气地拉开书桌抽屉,翻这翻那,毫无目。他被在他身旁闹得低下头来看。说:
“小刀呢?剪子呢?兰姨娘要给做西瓜灯哪!”
“那个兰姨娘是你家什人?以前怎没见过?”多高兴兰姨娘引起他注意。
“他说——他说,他说你像他个女同学。”瞎说。
“那——人家是大学堂,怎比得!”
晚饭桌上,兰姨娘就笑眯眯,跟德先叔也搭搭话。爸更高兴,他说:
“这人就是喜欢帮助落难朋友,别人不敢答应事,不怕!”说着,他就拍拍胸脯。爸酒喝得够多,眼睛都红,笑嘻嘻斜乜着眼看兰姨娘。妈脸色好难看,站起来去倒茶,心又冷又怕,好像和妈妈要被丢在荒野里。
整日守着兰姨娘,不让她有点机会跟爸单独在起。德先叔这次住在们家倒是很少出去,整日待在屋里发愣,要不就在院子里晃来晃去。
“德先叔,你说那个兰姨娘好看不好看?”
“不知道,没看清楚。”
“她可看清楚你,她说,你眼睛很神气,戴着眼镜很有学问。”想到“四眼狗”,简直不敢正眼朝他脸上看,只听见他说:
“哦?——哦?”
吃午饭时候,德先叔话更多,他不那样旁若无人地总对爸个人说话,也不时转过头向兰姨娘表示征求意见样子,但是兰姨娘只顾给夹菜,根本不留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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