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原谅,”记者说,真心地感到过不去,“不是故意……”他用手碰碰帽子边缘——那是顶铝制烟囱帽,镶嵌无线电收发报机。“请原谅不能脱帽致敬,”他说,“帽子有点重。噢,刚才在说,代表《每时广播》……”
“你要干什?”野蛮人皱着眉头问。记者用他最讨好微笑回答。
“当然,们读者会非常感到兴趣,如果……”他把脑袋偏到边,微笑得几乎有点献媚意思。“只需要你说几句话,野蛮人先生。”他做几个礼貌
。
他差不多把根棍子削成弓体,忽然意识到自己唱起歌来,吃惊。唱歌!他仿佛从外面回来,突然撞上自己在干着坏事而且现场拿获,不禁惭恧得满脸通红。他到这儿来毕竟不是为唱歌和享受,而是为不让文明生活垃圾继续污染他;是为清洗污秽,弥补过失,积极进行弥补。他惶惑地意识到,在他沉溺于削制弓体时候,竟然忘记自己发过誓要随时记住东西——可怜琳妲,自己对妲那凶狠冷酷,还有那些在她死亡神秘环境里像虱子样爬来爬去讨厌多生子。他们存在不仅侮辱着他哀伤和悔恨,而且侮辱神明。他曾经发誓要记住这些,而且要不断做出补偿。可现在他却在削制弓体时候竞唱起歌来,确唱……
他进屋子,打开齐末盒,放进些水,在火上煮起来。
半小时以后,从帕特南同波坎诺夫斯基小组来三个德尔塔减农民到爱尔丝特去,偶然看见个年轻人在山顶上废弃灯塔外面,光着上身,用根打结绳子鞭打着自己。背上横着猩红鞭痕,条条鞭痕滴着缕缕鲜血。卡车司机在路边停车,跟他两个同伴起搭拉下巴,盯着看这个罕见奇景。、二。三,他们数着。打到第八鞭年轻人停止自惩戒,跑到树林边去,猛烈地呕吐起来,呕吐完,回来又抓起鞭子狠打。九、十、十、十二……
“福帝!”驾驶员低声说,他弟兄们也有同感。
“福帝呀!”他们都说。
三天以后,记者来,像兀鹰落到尸体上。
弓体已在鲜叶燃成文火上烘干,可以用,野蛮人在忙着做箭杆。三十根樟树条已经削好烤干,用尖利钉子做箭镞,弦口也仔细地刻好。有天晚上他袭击帕特南家禽场,现在他已经有足够制造个武器库羽毛。第个记者找到他时他正在往箭杆上安装羽毛。那人气垫鞋没有声音,悄悄来到他身后。
“早上好,野蛮人先生,”他说,“是《每时广播》记者。”
野蛮人仿佛叫蛇咬口,跳起来,箭、羽毛、胶水罐和刷子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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