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说,这牛仔裤,最早都是做生活人穿,意大利水手,美国矿工,他们才穿牛仔裤。你穿得太干净,颜色太均匀,太新,牛仔
云芝看过许多书,晓得许多东西。日,卫国说,云芝,以后有钞票,要带你去上海,去看上海外滩十里洋场。
云芝说,上海算什,以后要去巴黎,去看埃菲尔铁塔。
卫国不晓得什叫埃菲尔铁塔,心里记住名字,四处寻找,最后终于在父亲本画报上看见。卫国去武装部打枪靶场捡弹壳,整整捡袋子,每日在台灯下加工,最后赶在云芝生日时候,将弹壳做成埃菲尔铁塔送给她。那日,云芝很感动,两人坐在行车里,云芝在卫国脸上亲口。那刻,卫国几乎掉落眼泪,认定她是自己世女人。
这日,卫国洗完澡,浴室里光溜溜出来,擦干,换上那条牛仔裤。牛仔裤太贵,卫国当宝贝样,总怕弄脏弄旧,极少穿。只是跟云芝去外面荡马路看电影,才会在浴室里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小心换上。
穿衣裳时,旁边有人搭话,说,你这条牛仔裤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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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芝说,卫国,你不要总穿军装,都看厌烦。
卫国说,那穿什?从小到大都穿军装。
云芝说,不喜欢,点都不时髦,你应该穿牛仔裤,再配列宁装。
秋林说,可没有牛仔裤,也没有列宁装。
卫国扭头看,是个白净男人,头发梳得溜滑,光着上身坐在旁边。
不过,你没有穿好,穿得太仔细。
卫国发愣,说,什意思?
那人说,你晓得牛仔裤什来历?
卫国摇头。
云芝说,牛仔裤你可以去百货公司买,列宁装不用买,把做生活工作服改改。
卫国说,工作服改,上班穿什?
云芝说,工厂不是发两套吗?你改套,穿套。
卫国听云芝闲话,寻个裁缝,将工作服样式改成列宁装。工作服是白色帆布,云芝说不好看,卫国又跑到五金商店买来染料,将工作服染成蓝色。有衣裳,云芝又陪卫国去百货商店买来条牛仔裤。卫国个月工资三十九块,条牛仔裤廿五块,卫国觉得心痛。云芝挽着卫国手,站到大衣镜前,云芝说,这样多好看。卫国看着镜子里自己,看不出哪里好看,可云芝说好看,那就定好看。
卫国在精工车间里操作捷克机床,云芝在上头开行车。卫国抬抬头,就能看见云芝。卫国喜欢云芝,他说不出自己喜欢她什,就是喜欢。他心里最美妙辰光便是休息时,坐在行车里同云芝起吃绿豆棒冰,吃荸荠。车间里没有人,他就将头靠在她膝盖上,让她摸摸自己头发。他喜欢她摸自己头发,这让他感到安全,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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