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师傅叹口气,说,说来都是运道。你不晓得,当年生过儿子,这儿子便是章耘耕。从小就最宝贝这个儿子,把他当作马家传宗接代人。可两三岁时,他生毛病,怎医都医不好。你晓得,那时医疗条件不好。后来,眼看着小鬼就快死,没办法,只能考虑后事。你晓不晓得,原来西门城郊有个石圹,城里人家作兴,孩子死不能入门,都扔在石圹里。
秋林说,晓得。
秋林印象里,那个石圹用块大石板盖住,中间有个圆孔。大家都说石圹里面有手臂那粗蛇,小孩都害怕,不敢靠近。旁边棵特别大棕榈树,棕榈树脚蒜苗生得特别好,总有女人去采,说是烫面特别鲜。
马师傅说,那时,城里孩子死,都扔在那石圹里面。那夜,眼见着这小鬼熬不过,到后半夜,终于没呼吸。心里难过,但也没办法,亲手给他换好新衣裳,将他出生时打银子项圈戴上。他上路,带个银子圈,也好当个买路钱。换好衣裳,趁着没人,就将他抱到西门那个石圹,扔进去。扔掉他,不敢多待,就哭着回家。也是奇怪,抱那孩子去时候,他没气息。扔到石圹里,却活过来。兴许之前是被痰卡住喉咙还是其他什缘故,也不晓得原因,后来这小鬼就在石圹里大声啼哭起来。运道好不好,此时正好有个附近村庄农民章四为从此经过,听见石圹里啼哭,赶紧用锄头将孩子勾上来。这章四为是个光棍,却最欢喜小孩。看见这孩子可怜,便抱回家中,四处讨草药给这孩子医治。不晓得是不是老天可怜,最后杂七杂八吃阵药,竟将孩子条命从黄泉路上给捡回来。
马师傅喝口水,又长叹口气。
秋林都行,千万莫叫什经理。不是你年岁大,是不对,直都没去你那里汇报工作。
马师傅听高兴,回顾当年南货店里趣事,又说番自己当年没看错人之类闲话。说阵往事,马师傅话锋转,问道,秋林,你们收购站里是不是有个叫章耘耕人?
秋林点头。
马师傅说,这个人怎样?
秋林说,蛮好。人老实,肯吃苦。马师傅认得他?
马师傅说,可怜啊,好人不长命,这个章四为,好不容易将耘耕辛苦养大,却没享日当爹福,生恶病。临终之时,
马师傅说,不但认识,还有层亲近关系。
秋林愣,脑子里浮现出章耘耕模样,难怪自己看见章耘耕面熟,此刻终于对上号,原来是跟马师傅有几分相像。
秋林说,马师傅,章耘耕跟你什亲眷?
马师傅说,你是自家人,也不瞒你。他是儿子。
秋林吃惊,说,怎会呢,他不是姓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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