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太少?”
映一曾如此质疑。当然,他对著作权的收费行情一无所知。他是大卡车司机,跟著作权的世界扯不上边。
而我只晓得出生二十三年来,我从没拿过这么大笔钱。
“你们签的是五年契约,两百万换算成年薪不过四十万,每个月才……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圆三十三角。”
映一边按计算机边说,我笑着摇摇头。
接着,我转头望向正对厕所门的电话。那是台附答录装置的黑色多功能话机。
不久前,我再度致电伊普西隆。这一年半以来,我打过无数通电话,接听的总是一个嗓音甜美的女人,而不是梶谷。
“梶谷不在座位上,有事需要帮忙转达吗?”
“呃,几天前我也打过电话,我只是想知道进展状况。”
“关于这点,梶谷曾说一切顺利,请不用担心。”
之后的漫长日子,我在无止境的等待中度过。梶谷孝行曾说“工程浩大且费时”,原来毫不夸张。
世上最窝囊的事情,恐怕就是等待。
在涩谷忠犬八公铜像前频频看表的男子;随手翻阅结帐柜台上的型录,等店员拿来预订商品的女人;散步途中拎着狗链望向天空,等待狗儿撒完尿的老人……模样都说不出的窝囊。这段时间,他们的命运完全掌握在情人、店员及宠物手中。等待的时候,除了等待什么也没办法做。
等待的人处于被动的一方,枯燥乏味又不耐烦,只好找些杂事来忙,装出一副“我没在等待”的态度,仍无法抹灭“等待”占据脑袋的事实。不管做什么,都难以集中精神。
我十分清楚现下自己有多窝囊,心里益发焦虑不安。
“那个KL到底是什
“方便的话,能否让我亲眼瞧瞧……”
“好的,我们尽量安排,请耐心等候。待准备就绪,梶谷会主动联络您。”
我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梶谷的联络。实在放不下心中大石,于是又打去询问,但得到的回复永远是同一套。挂断电话,我依然只能等待。那女人口中的“安排”,究竟是指什么?
签约的头一、两个月,我的心情只能以春风得意形容。
这是我的作品首次被改编为游戏,何况伊普西隆公司还给我两百万圆。
大家不喜欢等待,却故意让别人等待,或许只是想宣示自身的优越地位。
上完厕所,我盯着洗脸台的镜子。镜里的男人颓废不堪,整整苦等一年半,脸色当然好不到哪去。仔细一瞧,额前刘海有片污渍,或许是昨晚吃咖哩乌龙面时溅起的汤汁吧。我扭开水龙头,以指尖沾水清洗。然后,拿毛巾就着镜子擦干手及头发,忍不住叹口气。
我早看腻镜中那张脸。
“无所谓。”
我挤出笑容。镜中的脸歪曲变形,简直一副蠢样,根本不像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