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去罢,——病便好。"
小栓撮起这黑东西,看会,似乎拿着自己性命般,心里说不出奇怪。十分小心拗开,焦皮里面窜出道白气,白气散,是两半个白面馒头。——不多工夫,已经全在肚里,却全忘什味;面前只剩下张空盘。他旁边,面立着他父亲,面立着他母亲,两人眼光,都仿佛要在他身上注进什又要取出什似;便禁不住心跳起来,按着胸膛,又是阵咳嗽。
"睡会罢,——便好。"
小栓依他母亲话,咳着睡。华大妈候他喘气平静,才轻轻给他盖上
个鲜红馒头⑷,那红还是点点往下滴。
老栓慌忙摸出洋钱,抖抖想交给他,却又不敢去接他东西。那人便焦急起来,嚷道,"怕什?怎不拿!"老栓还踌躇着;黑人便抢过灯笼,把扯下纸罩,裹馒头,塞与老栓;手抓过洋钱,捏捏,转身去。嘴里哼着说,"这老东西……。"
"这给谁治病呀?"老栓也似乎听得有人问他,但他并不答应;他精神,现在只在个包上,仿佛抱着个十世单传婴儿,别事情,都已置之度外。他现在要将这包里新生命,移植到他家里,收获许多幸福。太阳也出来;在他面前,显出条大道,直到他家中,后面也照见丁字街头破匾上"古□亭口"这四个黯淡金字。
二
老栓走到家,店面早经收拾干净,排排茶桌,滑溜溜发光。但是没有客人;只有小栓坐在里排桌前吃饭,大粒汗,从额上滚下,夹袄也帖住脊心,两块肩胛骨高高凸出,印成个阳文"八"字。老栓见这样子,不免皱皱展开眉心。他女人,从灶下急急走出,睁着眼睛,嘴唇有些发抖。
"得?"
"得。"
两个人齐走进灶下,商量会;华大妈便出去,不多时,拿着片老荷叶回来,摊在桌上。老栓也打开灯笼罩,用荷叶重新包那红馒头。小栓也吃完饭,他母亲慌忙说:"小栓——你坐着,不要到这里来。"面整顿灶火,老栓便把个碧绿包,个红红白白破灯笼,同塞在灶里;阵红黑火焰过去时,店屋里散满种奇怪香味。
"好香!你们吃什点心呀?"这是驼背五少爷到。这人每天总在茶馆里过日,来得最早,去得最迟,此时恰恰蹩到临街壁角桌边,便坐下问话,然而没有人答应他。"炒米粥?"仍然没有人应。老栓匆匆走出,给他泡上茶。
"小栓进来罢!"华大妈叫小栓进里面屋子,中间放好条凳,小栓坐。他母亲端过碟乌黑圆东西,轻轻说: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